第5章 赠礼
原身是至孝之人，才会有如此悲痛影响到唐平安，以至于他控制不住肉身，顿时泪流满面。
此时的他，感觉到一个强烈的念头，要去给爹娘收尸。他感觉，如果他完成了这个心愿，这身体才会完全属于他。
而黄得功看到他听闻消息之后的悲伤，想起了自己的娘，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爹是殉国，朝廷必有赏赐，节哀吧！”
唐平安听到，看向黄得功便问道：“大帅，如今鞑子败逃，何不趁胜追击？”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又连忙补充道：“鞑子主力应该已经北归，此时追击，当能救下更多百姓！”
黄得功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看着唐平安一脸期待的样子，倒也爽快地回答道：“我奉马中丞军令救援兖州宗室，但是身负卫护中都职责，不敢远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稍微犹豫了下，然后又道：“之前你也应该看到了，此战能胜，有他人之功。我若领兵追击，如何待之？”
听到这话，唐平安便明白了。
黄得功是不怕鞑子，也敢打鞑子的。但是，他有两层顾虑。
第一层，如果他追击鞑子远离中都，后方被贼军偷袭的话，那他估计会被朝廷问罪。
之前丢失中都，崇祯皇帝可是砍了一大堆文官武将，并且还下了罪己诏的。
第二层，他和小袁营是官贼的关系，但是刚才这一战，如果没有小袁营突袭鞑子侧后，他很有可能会战死。这份情，他认，但是，双方身份上的敌对，又让他有顾虑。
追上去的话，他肯定不会打小袁营，可要是不打的话，朝堂上那党争的程度，肯定有人会咬他通贼！
可以说，黄得功打仗，就不能是纯粹打仗，顾虑很多。
唐平安听了，理解黄得功，便双手抱拳说道：“小生要北上收拾爹娘遗体，告辞！”
黄得功听到这话，有点吃惊，劝道：“此时北上，并不安全，等鞑子退去，再去不迟。”
唐平安听了，态度坚决地说道：“鞑子主力已退，我想北上追赶刚才杀贼之军，助他们一臂之力，多杀鞑子为爹娘报仇，也能多救一些百姓！”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得盯着他看。听他意思，这是要去帮贼军？
但是，他们也理解眼前的书生。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大帅这边不能追击鞑子，他要杀鞑子的话，就只能借助贼军之手了！
不得不说，之前那支贼军，真的是贼军中的异类，竟然会主动打鞑子！
而黄得功听到唐平安的表态之后，眉头微皱，略微一想，便说道：“也行，你要能接触到贼首，如若看出他愿意招安，可来找我，我去给中丞大人递话，是否能成却不敢保证！”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身边的亲卫说道：“给他一支短铳防身！”
唐平安听到这话，厚着脸皮，趁机说道：“大帅，小生还有一个书童随行！”
黄得功一听，顿时气笑了，道：“你可知道短铳有多珍贵么？”
唐平安听了，也是笑着说道：“小生知道，既然要承大帅的情，索性就多承一点，他日有缘，自当一并报答大帅之恩！”
黄得功才不会认为，有一天他会要眼前这书生的帮助。
不过他欣赏眼前这书生不似他以前看到的那些，不但至孝，而且不惧鞑子，心系百姓，如若能当官，当是一个好官！
因此，他听了唐平安的话之后，当即对他的亲卫说道：“那就给他两支！”
“是！”他的亲卫答应一声，从同袍那要了一支，连带他自己的，一共两支短铳，并两袋弹药，送到了唐平安面前。
然后，他交代唐平安道：“我教你怎么用……”
唐平安听了，心中急着去追小袁营，便回答道：“小生知道，歇歇！”
那人听了一愣，不过马上想起这书生他爹是定州知州，那知道火器用法也不奇怪，便不再多说，退了回去。
正在这时，有快马过来，离得近了，滚鞍落马，向黄得功单膝跪地，禀告道：“大帅，城里有部分宗室，已被救下。”
黄得功一听大喜，打败鞑子，救下一些宗室，怎么都算一件大功了。
他的手臂伤势已经包扎完毕，于是，当即站起，准备进城。
唐平安见此，便双手抱拳，向黄得功说道：“大帅，后会有期！”
黄得功见了，笑着一挥手道：“自己小心！”
听到这话，唐平安想起黄得功在历史上的结局，也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就忍不住提醒道：“大帅，如今朝廷的带兵将领中，像您这样的为数不多，当小心居心叵测之辈暗算大帅！”
他在历史上，先是被高杰伏击，然后到后来，又被刘泽清一箭射中脖子，万灰俱灭而自杀的。
此时，黄得功听到他的话，心中舒坦，但也没往心里去，哪怕一只手受伤，却也能矫健地翻身上马.
然后，他看向唐平安，大声说道：“我一个厮杀汉，每天都提着脑袋做事，何怕之有？哈哈！”
说完之后，他便骑马而走.
他的亲卫见此，纷纷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唐平安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进城了才收回目光。然后，也向李富贵告别，带着唐顺继续北上，前去追赶小袁营了。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唐平安两人找到了个没有人烟的村子过夜。
断壁残垣，各处不时有看到尸体，能明显看出来，这是遭了鞑子洗劫的原因。
乱世之中，死人真的是太常见了！
唐平安在休息的时候，拿出了短铳，认真看了起来。
借助黄昏的余光，能看出这两支短铳样式陈旧，也没雕文之类的华丽装饰，可谓朴素到了极致。
这两支短铳都是燧发枪，对此，他也没有意外，明末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了的。不过军中大部分还都是火绳枪，燧发枪只是极少数。黄得功的亲卫配备燧发短铳，也不奇怪。
燧发短铳的好处，就是可以事先装填，临战之时，不用点火绳，直接拉了扳机就可以击发。
当然，燧发短铳也会面临哑火的缺陷，但是临战之时，特别是对将领亲卫来说，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后世时候，唐平安摸惯了各种枪，但是，要说他最宝贝的，绝对是眼前这两支原始火铳。
黄得功这份礼，绝对算是一份大礼了。
想到这里，他想起之前李定国送了两匹战马，然后遇到黄得功又送了两支稀罕的燧发短铳，这是不是老天在预示什么么？
他正想着，唐顺凑了过去，带着稀罕的眼神盯着。
唐平安见此，便教唐顺怎么用这个燧发短铳，然后分了一支给他防身。
唐顺很是开心，爱不释手。
好一会之后，他才看向唐平安说道：“公子，我如今不怕了！”
这句话的意思，该是他之前其实是害怕的。
唐平安听了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先睡，等半夜来换我。”
这就是有伴的好处，要不然睡觉都不能睡得安稳。
忽然，唐顺对唐平安说道：“公子，今日是除夕夜！”
听到这话，唐平安不由得愣了下，想起了后世，便沉默了。
唐顺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老天保佑，明年过年平平安安！”
乱世之中，普通人的奢求，就是平安，如此而已！
一夜无事，第二天起来，唐平安就开始寻找小袁营的踪迹。
不知道是不是小袁营也不想和朝廷官军接触，唐平安竟然追丢了小袁营。
不过好在下午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些难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得知了一些消息。
“小袁营?公子是指那支佛兵么？”
“什么佛兵？他们可都是大好人啊，比官军都好！”
“没错，鞑子刚打下海州，他们就杀过来了，又是炮打，又是箭射，还用刀砍，硬是打得鞑子求饶，派了五十个鞑子兵给他们送了五十箱财物。结果佛兵还是把鞑子都灭了，把我们给救出来了。”
“是啊是啊，而且佛兵他们还给了我们每人五十文的路费回家，真的是大好人啊！”
“……”
唐平安在后世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如今看到这些难民一说到小袁营，就激动万分的样子，他就真切地感受到，明末百姓太苦了，小袁营真是难得！
时好时坏，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只是佛兵一词的称呼，就足以让所谓的李自成部和朝廷官军汗颜了！
不说别的，只是给百姓发路费这事，华夏历史上，除了后世的那支军队之外，估计也只有这支真正的义军了！
只是很可惜，这支佛兵，最后却是被李自成给灭了！
听完了这些难民讲述之后，唐平安更是渴望一见佛兵的首领袁时中。
在他追赶之下，终于在第三天，他在登莱地区追上了小袁营。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去哪里？”
五名汉人游骑拦住了拦路，打量唐平安两人的装束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