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混乱的丹枫
当天傍晚，李维到达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作为法伦丹的首都，这里被赋予了很多称谓，艺术之都，浪漫之都，花都，时尚和光之城。
她被称作丹枫，法伦丹皇帝王冠上最明亮的珍珠，这里曾被认为是整个欧洲最美的城市。这里有凯旋门，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和丹枫圣母院等历史文化名胜，塞纳河流淌经过整个城市。
如今李维却见到了这座城市最窘迫的一面。
刚刚踏入站台，他就看到大批市民争先恐后地涌上一趟开往西方的列车，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妇女和孩子，还有少数衣着华贵的贵族，拥挤造成了站台混乱，驻扎在车站地勤务兵挥舞着烟囱似的简易喇叭，驱赶着人群，却无济于事。
“发生了什么？”李维询问正在检查他军官证件的勤务兵。
“卢森告破，丹枫遭到了炮击，普德尔人距离丹枫只有几百公里啦！如您所见，长官，那些阔太太们正在想办法逃离这里。”勤务兵语气讥诮，“一张开往加大略省的车票足足需要一千法郎，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他们可以跑，可我们的家人却要待在这里被普德尔人祸害。”
李维闻言一怔。
和报纸上说的一样，局势越来越坏，斐林已经是丹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斐林告破，普德尔人将毫无阻力地进入丹枫。
这场局部战争已经打了整整七个月，双方伤亡超过几十万人，可谁也没想过放弃，两国就像两个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都希望彼此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李维回头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无不幽默道：“至少男人们还没有逃跑，不是吗？”
“你说得对，长官，但现在回丹枫可不是好主意，用不了几天，丹枫就会戒严。”勤务兵看完李维的证件，将其递给李维，敬了个礼。
“我来履职，毕竟，这里也是我的家乡。”说着，李维也行了个军礼，“辛苦了。”
勤务兵苦涩地笑了笑：“皇帝陛下万岁。”
“不，法伦丹人民万岁。”李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混乱的车站。
背后，勤务兵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阵出神。
李维从车站出来，雇了一辆汽车后，就赶往丹枫城外的西邸克琉宫。
那里是法伦丹第一帝国皇帝克洛维十四世修建的行宫，位于丹枫城北六十里外的森林，被丹枫市民们称作“夏宫”，每年的七月，庞大的宫廷贵族就会来到这里躲避酷暑。
久而久之，因为贵族的存在这里也就有了一个小镇。
只是原本宁静的小镇，也因为普德尔的兵锋变得有些混乱，几栋房屋燃着熊熊大火，看起来像是被炮弹引燃，镇上的警察局和消防队十分忙碌，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少女站在人群中泣不成声。
战争给每个人都带来了伤痛。
李维攥紧了拳头，没有选择停留，他的家就在小镇北面。
......
“铛铛铛～铛铛铛～”
小镇北面，广场上的铜钟不断被敲响。
上次这面钟响，还是普法战争，拿破仑三世签署全民动员令的时候。
“根据《法伦丹战时管制条例》，各镇自筹兵源，居民缴纳除口粮外剩余的粮食作为军粮。”大腹便便的镇长举着铁皮卷成的传声筒，“普德尔人要来了！他们会杀死我们的孩子，侮辱我们的妻女，占领我们的土地！所以，每个法伦丹人都应该拿起武器，保卫丹枫，保卫皇帝陛下！”
“每个男人都该有为法伦丹战斗的觉悟！”小镇上的税务官挥舞着印有法伦丹王冠的旗帜，“妇女和儿童也要肩负责任，搬运弹药，照料伤员，维护后勤！”
话一出口，小镇上已经炸了锅。
“嘿！为什么是我们，丹枫的那些‘无套裤汉’呢？他们为什么不去打仗！”中年妇女挥舞着木棒，她是镇上最好的面包师傅，丈夫和儿子都在斐林服役。
“为什么连女人和孩子也要上战场？”镇民不安地问。
“不，让女人和孩子离开。”一个有些谢顶，两鬓斑白的男人越过人群，展示出一枚十字勋章，“我是皮埃尔·路易，二十年前我在法伦丹国防军服役，退役前军衔是中士，我曾为国王陛下战斗，现在我要求让我们的家人带着财产离开，而我会带着男人们保卫枫丹。”
“没错，让女人和孩子离开！我们会响应国王陛下的号召，抗击普德尔侵略者！”一些民众附和道。
“抱歉，战时管制，我们要收缴法伦丹周边所有的粮食，财物，妇女和儿童可以离开，但必须放下粮食和财物。”负责征兵的贵族军官毫不犹豫地摇头。
在他身后，还站了一列士兵，手中端着勒贝尔1886制式步枪。
“混蛋！没有粮食？他们怎么可能离开丹枫？贵族老爷可以坐火车离开，可我们呢？”
“那不关我们的事，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贵族军官昂首挺胸道。
“你这该死的吸血鬼！”老兵皮埃尔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和军官扭打在一起，“你想让他们都去死吗？”
“砰！砰！砰！”
“上帝啊！”
几声枪响后，广场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贵族军官将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老兵推开，吐出一口被拳头打出的血沫，举着左轮冷笑道：“贱民！”
他高昂着头颅，左轮枪口从左往右，指着镇民：“都给我过来排队登记，上交粮食和财产，听清楚了，男人在左面，女人和孩子在右面，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为皇帝陛下献上忠诚，是你们的荣幸！”
镇民们都仇恨地看着这个贵族军官，和他身后的镇长，税务官，以及那些荷枪实弹的法伦丹军人。
一个年轻士兵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他不害怕敌人仇视的目光，可这些镇民，这些同为法伦丹人的镇民，他们的仇视让他羞愧。
忽然，小镇道路尽头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一辆带着“renault”标志的汽车，在广场上停了下来，小镇对陌生人的到来异常奇怪，直到车上下来个穿着法伦丹军官制服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