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爸爸就要回来了
白石树到最后还是没能劝说小泉希回便利店去，北原枫也是，哪怕她用尽了浑身解数，用糖果用饮料用玩具都没办法留住小泉希。
无奈之下，白石树只好又给石井梓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小泉希跟自己回家了。
“树的家，好大。”
小泉希站在白石树家里的院子，鹿皮靴正碾着青石板缝隙里的枯叶，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仰头望着屋檐悬挂的风铃，金属管里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七色光晕。
“先进屋吧，我给你泡点茶水，待会我要送女儿上学，所以你可以在家里等着石井编辑吗？”
小泉希点了点头。
回家之后，白石树就开始忙活起来，一边泡茶一边准备今天的早餐。
小泉希则安静地坐在客厅里，从兜里掏出一颗颗小石子，摆在桌面上把玩着，朝日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屋内，那些来自不同河川的卵石在晨光中泛着微妙色差。
“爸爸……早上好……？！”
楼梯转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白石凛攥着睡衣蝴蝶结僵在原地。
见到小泉希的这一瞬间，白石凛脑海里冒出了许多想法。
这个姐姐是谁？
为什么会在我家？
什么时候来的？
不会爸爸要给自己找个妈妈了吧？
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爸爸是要找新妈妈的，但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凛，早上好，这个……是爸爸的一位同事，待会有人会来接她，你不用在意。”
小泉希听到白石凛的动静后，只是偏过头看了白石凛一眼，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小石子上。
一直到吃完早饭走出家门前，白石凛都有些心不在焉。
“凛还在想着刚才那位阿……姐姐的事情？”
白石凛点点头，有些撇着嘴：“爸爸还是第一次带其他姐姐到家里来……”
白石树心想这误会不就大了吗？！
“那个……真的只是一位同事而已。”
白石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
从离婚后，白石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再婚的事，但一想到白石凛或许相当抗拒，自己工作又忙，也就暂时抛到脑后。
“不是同事我也没什么问题的……”白石凛握住白石树的手一紧，“只要爸爸觉得开心就好。”
白石树伸出手，整理了一下白石凛的衣领：“凛开心了，爸爸才能开心呀。”
“嗯……”
白石凛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些堵堵的。
一直在幼儿园期间，白石凛脑袋里都在回想坐在自家客厅里的小泉希。
这位姐姐真的很漂亮没错，但为什么感觉她看上去很孤单呢……
她突然想起昨夜绘本里读到的故事：误入人类庭院的雪女，会在朝阳初升时化作一滩清水。
“凛，今天下午的活动你也不打算参加吗？”
午饭过后，幼儿园班主任中岛老师照例组织幼儿园里的孩子开展活动，每一次白石凛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窝在角落自顾自地读书。
一想起白石凛的家长很干脆地将白石凛送去培训钢琴，她又觉得自己不是不能多拿出一点耐心出来。
白石凛脑袋里依然是一团乱麻：“嗯……我自己看书就好……”
“好吧，要记得不要乱跑哦。”
她看起来有些急匆匆地，召集小朋友们开始活动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椅子上，从身前口袋里掏出一本书，翻阅起来。
“我倒要看看这一期《新潮》主推的《银河铁道之夜》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敢在有马老师的新书发布期间搞事情……”
这可是她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的书，上午一直都没空看，现在终于找到空闲了。
她翻开《新潮》，直接翻到《银河铁道之夜》的页面，紧皱着眉头看起来。
窗外孩子们的喧哗与尖叫声成为了她此刻阅读的背景声，从孩子们的欢笑声中，中岛似乎切身处于在了银河祭期间那高涨的氛围里面。
在《银河铁道之夜》绚烂文字的描绘下，她的思维很快就进入到了文章中，跟随着焦班尼一起踏上了这趟通往银河的旅途。
好像……写得很不错？
中岛不明白，明明那些评论家说这篇作品充满说教跟矫揉造作的情感，但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相反，这里面不全是童话般的浪漫景色吗？
她很喜欢波光粼粼的普利茅斯海岸，也喜欢天蝎之火的隐秘。
原来自己头上的这片星空有着如此多的故事，如此的美丽。
书至最后，当看到柯贝内拉其实早已溺水的事实后，中岛如遭雷击般地愣在了原地。
这……这对吗？
这下焦班尼的唯一好友都去世了，他又要如何去寻找幸福？
中岛不理解，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抓住。
“中岛老师……您在看什么？”
就当中岛打算再看一遍，去追逐自己心里那若隐若现的光芒时，白石凛的声音打断了她。
“额……是一本文学杂志，凛现在年纪还太小了，看不懂的。”
白石凛没有放弃，指着《银河铁道之夜》下方的作者名说道：“这文章作者……树老师，跟我爸爸名字很像，所以我想看看……”
中岛捂住嘴，让自己不笑出声来，这作者怎么想都不会是白石先生的吧？
不过这也算是缘分吧……白石先生出手还算阔绰。
想到这里，中岛便侧过身子：“那我就来念给凛听吧。”
自己读给别人听一遍，也许会有更多的感悟。
中岛一字一句读着，白石凛一言不发地听着。
她只觉得好美，原来头上的夜空中有这样一条河流，会有一辆列车载着世界各地的人在银河上穿梭。
但柯贝内拉真的好可惜呀……
“焦班尼百感交集，默默离开博士。他想快些把牛奶送到母亲身边，并把父亲就要回来的消息告诉母亲。于是一溜烟地沿着河滩向镇子跑去。”
中岛读完最后一句话，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地感慨道：“焦班尼真是太可怜了！”
“但他的爸爸很快就要回来了呀！”
白石凛下意识地回答道，在她的观念里，只要爸爸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爸爸就要回来……？”
中岛喃喃道，然后激动地点头：“凛，你说得对，焦班尼的爸爸就要回来了，幸福的生活也即将到来！”
中岛感觉自己心灵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了。
“人啊，幸福地活下去吧。”
《新潮》海报上的这句宣传语，此刻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