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庭执灯人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章 铜灯

矮胖狱卒并未直接回应,深深看了刘越一眼,持着火把转身就走,迅速消失在甬道中。

目视其远去的背影,刘越无声轻叹,如今他能动用的手段太少,成与不成都看他人意,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可眼下这情形,即便他脑中有着前世的一些功法秘术,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这具身躯本就自幼体弱,一直被双亲当读书人养,现在又下狱受了几次酷刑,皮膜筋骨俱伤。这般羸弱状态若还强行修炼功法,轻则吐血伤身,重则甚至会走火入魔危及性命。

欲速则不达,还急不得。

唯有设法出了这牢狱,调养好身子才能再作他想。

而景阳观,是他眼下能借此脱离牢狱并且得到庇护的最优选择。

……

随着火把和脚步声渐远,甬道中再次陷入无尽黑暗,刘越心下琢磨,若是此计不成,他还需再想别的法子,再不济,都要先停了这受刑之事。

正思量间,他忽地双眉轻蹙,眉心处似有了某种异动,他思绪暂歇,凝神往某处“看”去。

那里,是他的脑中识海。

此时,识海空间中灰色雾气翻涌,当空一个破旧的黄铜油灯静静漂浮其中。

“铜灯竟在这里……”

刘越猛吸了一口气,心跳陡然加速,一股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充斥心头。

这铜灯高约五寸,灯身古朴陈旧好似黄铜材质,其上遍布数道大小裂痕,圆形灯座边缘刻有几圈细小的未知铭文。灯座往上三寸处托着个巴掌大的凹面油盘,眼下油盘中空空如也,连一根灯芯也无。

前世他夺到此灯后,没来得及细看便随手塞在袋中亡命奔逃,后面闯入古阵法被困,再寻铜灯却已不知去向。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逃亡时大意遗失,心中还为此懊恼多时。却不想这宝物竟入了他脑中识海,还被带到了这甲子岁月之前。

历经两世折转,他终于也是有金手指之人了!忆起前世的种种艰难失意,颠沛流离,刘越忍不住心中酸涩。

“这异宝能入识海,绝非凡物……却不知有何用途?”

冷静一番后,刘越才思索起这铜灯用处,他前世在修仙界底层沉浮了数十年,虽从未见过法宝真身,但也在典籍中看到过几种法宝的威能用法阐述。那书中有言,法宝唯有金丹修士方可以大法力炼化,引为本命之器。

但即便是那金丹大修炼化本命法宝,亦是将其蕴养于下丹田气海,却无有藏于识海内的。

或许是自己见识太少罢,刘越心中揣测。

此时他方才后知后觉,识海内视须是修出法力的修士才做得到,但自己眼下明明还是无一丝法力在身的凡俗之身。

思索半响后,也只得将其归为法宝神异。

在识海中将铜灯翻来覆去的查看研究,一时也瞧不出什么,他只得暂且放下心思,留待日后再寻机探索。

转眼,狱中三日已过。

刘越如往常般闭目端坐在烂席上,心里反复念颂着一篇经文口诀,这是他前世在宗门经阁中看到的某部道经杂论,这口诀虽是主修静心凝神,却还带了些调理体质之效,对修士来说或许无甚大用,却极适合此时的他。几日下来,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明显感觉自身体内淤质化开了些许,连带着体表上的伤痕都在加快结痂。

在地牢这种险恶的生存条件下,保持尽可能多的体力和精神状态殊为重要,万一先前的谋划不成,至少还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正默默揣摩着口诀时,他忽然耳廓一动,黑暗中再次传来剧烈响动。

刘越心中一沉,凝目望向甬道深处渐近的亮光。

“似乎还不是饭时……”

很快,三个狱卒持着火把出现在他面前,打头一个面上带着两寸刀痕的狱卒头一歪,示意另一人上前打开牢锁。

“自己爬出来,别让我动手!”

刀疤狱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目光森然地盯着刘越。

来人不是刘越希望看到的,他平静起身,拖着伤势未愈的双腿从半沉的牢洞中钻出,对刀疤脸展露的恶意视如未见。才爬上甬道,后背猛然传来一股推力,刘越被推着往前踉跄几步,差点磕在旁边青石上。

“哈哈~”

身后传来几个狱卒肆意的尖声狂笑。

两旁牢洞中的人犯都默不作声,麻木的注视这一切。

甬道拐角的另一侧,有个相对宽敞的石室,石室中摆放着各种骇人刑具,摇曳火光照耀下,血污几乎将石室染成了暗褐色。两个狱卒将刘越推入石室,熟练地绑在一架木枷上。

刀疤脸则蹲在中间一座炉火前查看,待刘越被绑缚好,他狞笑着从火炉子里抽出一根烧红的铁板,既不问话也不打骂,直接上前将铁板狠狠压在刘越胸口。

铁板冒着白烟烧透了破烂囚服,将他胸膛血肉烫地“滋滋”作响。

痛,钻心的痛!

刘越牙关紧咬浑身战栗,额上冷汗沥沥如雨下。

这是他前世在狱中每隔几日便要经历的日常,虽说后来在仙途上也遇过无数次劫难瓶颈,经受的痛苦比这强了何止千百倍,但奈何现在这具身躯无任何修为在身,太过羸弱,竟连这些都差点承受不住。

见他狼狈至此都硬扛着一声不吭,刀疤脸眼中露出了些许奇色,眼前这血污满身的少年好像与上次有些不一样。

“嗬……”

似经历了极漫长的时间,铁板才缓缓离开胸口,刘越牙关一松,喷出口血沫,胸口处的火辣痛感才稍得缓解,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又一阵难以言说的麻痒火热,如汹涌翻滚的火浪渗入他体内四肢百骸。

未等他从这股剧痛中缓过神,浑噩中他瞧见刀疤脸又抽出炉中第二根烧红的铁板走上前来。

眼睁睁看那血红铁块又要贴上来,刘越奋力挣动,睚眦欲裂。

“住手!”

石室后侧的台阶上突然响起一声厉喝,两道人影随即快步走下。

刀疤狱卒手中铁板抖了抖,转头愕然望去:

“牢头?你……?”

来人打头的是个肤色麦黑的壮汉,他冷着脸走入石室,随手将刀疤脸推开,朝着刘越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小……小道长,这几日委屈你了。”

又冲旁边几个还在怔神的狱卒们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小道长松绑!”

待狱卒们手忙脚乱将刘越放开,壮汉又谄笑着凑过来扶住他一边手臂,不知道的还以为刘越是个什么落难贵人。

“多谢……!”

刘越神情憔悴,桑音低哑。

道过谢,他抬首看向壮汉后面跟着的一个身着藏青色残月道袍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