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一月，冷酷的冬天，楠接到了家里的噩耗······

她辞职回家后，我才得知情况，林叔叔被诊断为咽癌······

楠辞职后，带着林叔叔转院求医，在华西医院的时候，我在医院陪着楠上上下下跑了一周，楠暴瘦，由于太过于劳累和焦虑，满嘴长满口腔溃疡，我拉着她去吃她很爱的餐，她就用汤泡了一碗饭，食之无味吃着，有一次在医院排队的时候，她无助地说：“霜，这段时间，我真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可以帮忙分摊走一点心理和感情方面的恐怖与无助。”

楠辗转了三家医院，医生都建议放弃，让楠带着叔叔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在最后一次被医生拒绝的时候，电话里，楠哭得撕心裂肺，她抱怨医生太冷漠，抱怨命运不公，恨自己太忙，没有早点关注到林叔叔的病。

林叔叔回家后，我去过两次，离在华西医院看见，才过去两个月的时候，林叔叔瘦了很多，阿姨笑着招待我和他们家来看望林叔叔的亲友，但整个人精神并不好，楠坚持不让林叔叔知道自己的病情，林叔叔也很乐观，有一天还说，要亲自下厨，煮我和楠都爱吃的猪脚米线，楠听到这话，跑到洗手间哭得泣不成声。

楠借助网络的力量处求医问药，给叔叔准备了很多中药草、中药包，有时，林叔叔也会抱怨楠，说她操心过度，说是药三分毒，吃那么多药，对身体也不好。

楠说她相信会有奇迹，相信林叔叔会好起来，她把林叔叔照顾得很好。

我第二次来楠家时，全国各地爆发了疫情，这次涂杰和我一起来了楠家，涂杰买了很多补品。

楠说，林叔叔生病后，涂杰有给她转过两次钱，她都没有收，她没想到，几年不联系了，涂杰还记得她这个朋友。

我看得出来，楠真的很感动，我安慰她说：“初高中的友谊是最真诚、最珍贵的，以后记得礼尚往来感谢人家就好。”

我提到丫丫，楠和阿姨的表情都很难看，在林叔叔生病这段时间，楠去接过丫丫，但牟家只准楠看看丫丫，不准她把丫丫接走，即使知道是外公病种，想看看唯一外孙女，他家也不允许，最终楠和牟笛妈妈大吵一场后不慌而散。

我痛骂：“牟笛呢，他良心被狗吃了吗，这么没人性的事情他也让它发生？”

“我们明天和你一起去，抢都把你孩子抢过来，我咨询这边律师朋友帮忙。”涂杰义愤填膺说。

“不去了，丫丫现在也不和我亲，强行带走，也会吓着她，你们来看我爸，我就很感谢了，现在我想多花点心思照顾我爸。”

我们走到林叔叔床边，现在林叔叔很少下床了，基本都是躺着，只是偶尔靠着床沿坐一会儿，阿姨盛了一碗南瓜粥端过来，楠接过来，涂杰帮忙一起扶林叔叔斜靠起来，我看见林叔叔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原本高大伟岸的身躯，现在瘦弱不堪，眼窝和颧骨全部凹陷下去，眼神也空洞无神。

叔叔还没吃上几口，就开始剧烈咳嗽，接下来是狂吐，楠丢下碗，手忙脚乱搀扶叔叔，阿姨捂着嘴，跑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叔叔吐过一阵后，靠在楠和涂杰身上张着嘴痛苦地呻吟，缓过气来后，叔叔让楠扶他斜靠在床上说：“楠儿，你是可以的，以后，你妈就靠你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把你妈带上。”

楠一把抹掉满脸泪水，哽咽着说：“爸，都听你的安排，你好好休息，一定会，一定会······”话没说完，林叔叔剧烈呻吟起来，一声大过一声地痛苦的呻吟，楠忍不住大哭出声，我早已泪流满面，涂杰也在默默掉眼泪，这时，有四五个长辈走进来，小声对楠说：“不要在你爸面前哭。”

病魔白天夜晚都撕咬着林叔叔，林叔叔的房间不时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呻吟声，和衣而睡的楠和阿姨一听见动静，就翻身爬起跑去林叔叔房间，或者在房间门口呆呆站着，然后回来，躺在床上抽泣，那天晚上，好像她们这样跑了三次四。

那次，我们只在楠家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就离开，我们离开三天后，我接到林叔叔去世的消息······

林叔叔离开后，楠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阿姨和我，她大哭过后转小哭，小哭一阵又大哭，如此不吃不喝一天一夜，最后还是阿姨晕过去后，楠才被吓醒，在大家劝说下，吃下一碗汤泡饭。

有一天晚上，外面发生了慌乱，有个女孩急急忙忙跑来找楠，说是牟笛来了，然后被林家青壮年拦住，要他把丫丫带过来给林叔叔磕头，争执之下就要打起来，楠有气无力走到他们中间，甚至没有看牟笛一眼，只对管事的一个中年男人道：“斌哥，麻烦你把人请走。”

牟笛看了一眼楠，那一眼，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分明有同情，有怜惜，如果他对楠还念旧情，为什么要纵容他妈扣下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