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刺杀
“怎么会是你”叶棨一边说一边立马起身穿上衣服。一时情急之下,他连续将裤子穿反了三次。也不怪叶棨心里焦急,一旦被桑七娘知道这件事,他的婚事怎么办?
这事儿也怪他自己,半夜来个人就以为是桑七娘。幸好楚哥儿是来投怀送抱的,这要是来索命的,今晚过后他可就交代了。
楚哥儿围着被褥坐在床上,看着焦急的叶棨说:“妾身无长物,想再求叶先生一词一曲,只有这种下作的办法。叶先生,一夜陪宿,可换一曲吗?”
“不不,我是说你要曲子……曲子好商量,不至于这样。”其实叶棨心里想的是:你这样我怎么要稿费啊!!!!
“好商量?自那日过后,七姑娘每日如同盯贼一样,奴家连跟叶先生说句话都不行。若非如此,叶先生又当真愿意再为奴家提笔吗?”楚哥儿说着说着笑了,笑着笑着哭了。
“你可以……那你就这样?”想了想叶棨还是将给钱那句话收了回去,这种时候提钱,他实在张不开嘴。
“要是这样叶先生还不肯助我,就当奴家自甘下贱好了。”说完这几句话,楚哥儿擦了擦眼泪,毫不避讳的掀开被子,光溜溜站在地上,在叶棨面前一件件将衣服穿上。此时此刻她的手比叶棨稳得多,不一会就穿戴好了,可惜屋子里没点灯,也没有镜子,楚哥儿此时没发现自己穿的并不整齐。
本能让叶棨很想看,理智告诉他不能看。其实,这时候看不看还重要吗?
今晚月色很好,叶棨看得清她离开时的背影。月光洒在她没有盘起的长发上,微微反射月光。披散的长发加上不齐衣装,不完整的美。
叶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情形,有些陶醉,有些怅惘。
其实楚哥儿走的时候他有些舍不得,但舍不得又能怎么样?
让她留下?叶棨这老小子还没那么不要脸。
楚哥儿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来到聂班主的住所。聂班主正在房里自斟自饮,看到楚哥儿来了,聂班主给她也斟了一杯酒说道:“完事儿了?”
楚哥儿苦笑点点头“完,完事儿了!”
“那小郎君对你还满意吧?”聂班主又问了一句,这话本该是青楼老鸨子问手下“工作人员”的,现在却从聂班主口中问出,问的是前几日还高朋满座的歌伎。
楚哥儿忍住将要流出的眼泪,说道:“应该还算满意。”
听到回复,聂班主笑了笑道:“那个姓叶的小子一看就江湖路浅,八成是个雏儿,对女人,尤其是睡过的女人不能轻易割舍。你定要好好利用这点,就不信他不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楚哥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晚上,楚哥儿留宿在聂班主的房中,用聂班主的话说:“别浪费了避子汤的钱!”是的,楚哥儿在去见叶棨之前一个时辰是喝了避子汤的。
看得出这不是楚哥儿第一次留宿班主这里了,作为卖身给聂班主的伶人歌伎,这种事算不上稀奇。楚哥儿不愿意做这种勾当,可她没有资格提出反对。
想要摆脱这种不堪的命运,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做行首,得贵人相助离开聂家班;要么赎身,自己离开聂家班!可是自从她一曲动四方之后,身价就被翻了几倍。按照聂班主现在开出来的赎身价,怕是楚哥儿几辈子也赚不出来这笔钱。
自己赎身的道路已然堵死了。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继续抬高身价,提高身份,接触更高档次的客人,寻机借势才能离开聂家班儿。
第二天,叶棨抄袭了电视剧《倚天屠龙记》的片尾曲教给楚哥儿,老规矩曲子是当面哼哼出来让楚哥儿记下的。当楚哥儿回味着那句“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时,眼中闪出几滴泪珠。再不离开聂家班,她就真要人老珠黄了。
快到晌午时候,陈慥的贴身小厮来传话,陈慥想见叶棨一面。
听到流星传话,叶棨很懵。按照陈慥的性情,如果他要见叶棨必然会自己来瓦子找他,顺便找找乐子,怎么会让别人传话?
当叶棨见到他的时候才知道原委,陈慥受伤了,而且是被刺客划伤。
昨天晚上,陈慥走出瓦子大门后两名小厮将马匹缰绳交到了他手上,刚要上马的时候,四郎君又看到了章惇的身影,眼看着章惇和那女子上了马车,陈四郎君八卦之魂再度燃烧。
当即让两个小厮先回去,他自己一个人骑大黑马悄无声息跟了上去。当然,所谓的悄无声息只是他自以为。
马车跑的不快,大黑马跑的也不快,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着。当陈慥远远的看着章惇进了一栋宅子之后,就知道今天没有什么八卦可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章惇跟他面对面站着,他就能看到什么趣闻不成,这一趟纯粹闲的。
四郎君刚调转马头没跑几步,一个黑影从旁边树上落下,挥动匕首由上往下刺向陈慥的脖颈。这一刀一旦刺中,陈慥必然没救。
幸好陈慥平日也练些武艺,看到刺客后尽力扭动身体,躲开重击,将刺客刺伤脖颈的目的改成划伤左肩,左肩膀吃痛的同时,他半招双风贯耳已经打在了对方侧脸。
双风贯耳是双掌同时拍在对方耳朵的位置,陈慥左肩受伤,只能右手使出半招双风贯耳,也就等同于打了对方一个耳刮子。不过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加上他多年习武力气不小,对方在双脚落地之前挨了这一下,落地之后立时站立不稳。
趁此机会,陈慥立即打马离开。
之前说过,昨夜月色不错。而黑衣人虽然能蒙着口鼻,但他不能蒙住眼睛,逃离之前陈慥凭借着好月色,看清了他清秀的眉眼和眼角的泪痣!
此事已然上报开封府,陈慥声称是看到拉车枣红马十分神骏,不忍心宝马被当做骡子使才跟了上去,想商量着买下那匹马,没想到会遇到刺客。
对于刺客有可能是桑家瓦子生药铺的小伙计,他没提。
“四郎君放心,我立马去生药铺将那个贼子抓过来。”陈慥的隐瞒是在维护桑家瓦子,准确的说是在维护他叶棨,所以叶棨无论如何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北冥,”陈慥叫回叶棨说道:“开封府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们查到生药铺只是个时间问题!”
听完这些,叶棨再度朝陈慥拱手。随即离开陈府朝桑家瓦子飞奔而去。
…………
“失踪了?”叶棨注意到自己的嗓音不自觉的有些高,赶紧压低声音再问:“请问掌柜他家住哪?”
“那小子平日里不当直的时候,听说是住在开封县郊,不知道是租的还是自家房子。不过往日里下工的时候他都是拼了命的朝外跑,想必路途应该较远。虽然远但他从未迟到过,往日里也是勤勤恳恳,今天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了。”
叶棨赶回瓦子赶紧到生药铺询问找那个伙计,掌柜的认识叶棨,小伙计失踪的事儿都告诉了他。原本夜里当直的伙计应该在今早向掌柜的报账,可是今早掌柜来了之后,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药铺。
一个能熟练抓药的伙计在生药铺少说待了两三年,一个能独立值夜的伙计必然是掌柜的信任的人,即便不信任,掌柜的也必然对他熟悉,是客观上可以掌控的人。
所以药铺掌柜对那个小伙计的这种生疏感,很不真实。
叶棨凑近掌柜身边,低声说道:“有些事,你跟我说肯定比跟开封府吏员说好,我找到他交出去,总比被开封府抓到好!”
“开封府?”听到开封府三个字,药铺掌柜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狡辩说:“叶先生,我一个掌柜的总不会像他亲爹娘那样事事关心,一个伙计管我……”
“我再跟你说一句,他昨夜刺伤了京中贵人,今日开封府已经开始搜捕。现在只有我们瓦子里先把人拿到,交给开封府,才能最大限度保全我们自己!否则一旦被开封府先知道他跟瓦子、跟你药铺的关系,瓦子也许是能保全的,可你和你的药铺只怕要灰飞烟灭!”叶棨的横眉立目的告诉掌柜。
“刺伤贵人?”掌柜反复说了几遍这句话。
“不妨告诉你,你的伙计刺伤的是当今开封府判官府上的四郎君。那可是一位衙内啊,而且还是开封府中的一位衙内,我都不敢想象,开封府的人一旦将掌柜的你抓走”说着话,叶棨撇撇嘴,做了一副惊悚表情。
无奈之下,告诉叶棨高小楼平日住在开封县北山村租赁的屋子,具体他就不知道了。
开封府衙门内,今日的气氛有些紧张。
刚才叶棨这句话还真不是吓唬药铺掌柜,开封府判官的四公子被刺客刺伤,确实是件大事。看着陈判官今日那张阴沉似水的脸,府衙三院的吏员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到这位大爷。
三院中的司录司的吏员还好一些,刑事案件不是他们的主业,司录参军只是吩咐手下人全力缉凶,没有给别的压力。
左右军巡院的吏员就不一样了,左右军巡院执掌大部分刑事案件,又负责东京城的日常安保,平时有巡街的任务。
如此还能让贼人潜伏刺杀判官的四公子,而且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凶手捉拿跪安,可以想象他们承受的压力多大。
左右军巡院的两位主官为左右军巡使,这一日审完手头的案子后,两位军巡使立马出门巡视,一刻不敢在府衙多待,生怕触到陈判官的霉头。
此刻左军巡使就在很努力的查询线索。
丁德文,东京城内泼皮中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老地痞,在左军巡使的注视下,已经被左军巡院都头打了三十几个嘴巴了,黑黄的老牙本来还算齐全,可惜今天被打掉了三四颗。
左军巡使毕竟是朝廷命官,打人这种事怎么会亲自动手,所以自然都头来做这种脏活。
都头知道自家院使最近心情有多糟,生怕连累到自己,所以接到命令之后也顾不上丁德文平日对自己的孝敬,立马动手。
其实今日左军巡使找到丁德文本就是让他协助调查。可惜这个丁德文仗着在泼皮里地位较高,就以为自己在谁面前都有面子。在左军巡使面前装了一下长辈,装腔作势的说了几句闲话,才有了这种祸端。
半晌之后,被打的满嘴鲜血的丁德文跪在地上,爬到左军巡使面前,手抓着对方衣角哭腔说道:“院使,老朽错了,日后一定记得上下尊卑。不过刺客的事儿老朽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啊!”
左军巡使对于丁德文弄脏他的衣角十分不悦,憎恶的抖了抖衣服说道:“无辜?不知道?巧了,本官还曾想跟上官说这句来着,可惜本官不是你,说不出口啊。”
站起来的左军巡使,踩着丁德文的右手又补充了几句:“两天后,本官会再遣人找你。”
待到左军巡使走后,丁德文的儿子过来扶起父亲说道:“爹,都头也太不是东西了,咱们平时可没少孝敬他啊。”丁德文拍了儿子一巴掌说道:“都头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你爹现在差不多该进棺材了。左军巡使亲自盯着,谁也不敢过于放水啊。”
“爹,听说现在开封府的包府尹是难得的好官,咱们去告左军巡使吧?”丁德文的儿子信誓旦旦的说,丁德文听到这些,又是一个大嘴巴打在了儿子脸上:“你要找死,自己去跳汴河,别害了我一家子。你当咱家是良民百姓啊?一旦经官,左军巡使的罪过最多罚奉,咱家得一家刺配!”
说完这些,丁德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道:“告诉手下的小崽子们,手头的活计都放下,全力寻找一个人。男子身高五尺六寸上下,十七八岁,眉目清秀,右眼角下一颗泪痣。抓到后,先打一顿再送到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