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商税征收数目?
朱由检的目光在殿内游移,落在几位神情困惑的诸人身上,心中的不快略有缓解。
韩爌见朱由检沉默不语,显然是在等待自己发问,心想陛下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便轻轻摇头,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哦?魏公公前往江南不过两月,竟然如此迅速有了成果?”
朱由检将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中,斜倚在龙椅之上,悠然答道:
“两月时间,算上路途、布令、收缴,倒也恰到好处。眼看着要过年了,魏忠贤大概是想给朕献上一份厚礼,所以加快了进度。”
黄立极闻言,脸上露出喜色,躬身回应:
“陛下提及此事,看来魏公公的确是办得及时,不辱使命。”
来宗道闻言,心中暗自冷笑,对黄立极的奉承之举感到鄙夷,这样刻意迎合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尽管心中颇感不悦,但面色却依旧平静:
“哦?陛下,魏忠贤此次江南之行,究竟征得多少税额?怎未见其详报于户部?”
朱由检微微一笑:
“魏忠贤只是大致估算了一个数目,具体的税额还需随行的户部官员细致核算,待一切尘埃落定,自会向户部汇报。”
朱由检话锋一顿,接着神秘兮兮地开口:
“诸位爱卿,不妨猜一猜,此次商税、矿税的总额,究竟几何?”
众人听罢,先是一阵错愕,这税额如何能随意猜测?
但既然陛下有问,作为臣子,总得装模作样一番。
殿内瞬间陷入沉默,只见诸人都摆出了深思熟虑的模样。
黄立极觉得时机已成熟,正准备随意报出一个数字,却不想被一旁的韩爌抢了先机。
“陛下,”
韩爌先是一拜,随即开口道:
“臣等实在难以猜测。往年未曾有过征收商税和矿税的先例,臣等即便想要推算,也无从下手。”
话音刚落,韩爌便双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朱由检看到韩爌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新鲜,这位一向自居首辅之位,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如今展现出这般无奈的姿态,倒也是颇为有趣。
“哈哈哈哈……!”
朱由检忍不住放声大笑,随即摇了摇头,自嘲道:
“看来是朕出的题太过难了。”
语毕,朱由检转头看向黄立极:
“黄次辅身为户部尚书,可知道今年全国的税收总额几何?”
黄立极稍作思考,随即躬身答道:
“启禀陛下,天启七年全年税收总额为一千二百万两。”
朱由检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微笑道:
“诸位,魏忠贤此次江南之行,所征收的商税矿税大约在七百万两左右。”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地望着朱由检。
见朱由检笑而不语,一副确有其事的神态,来宗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魏忠贤他……”
朱由检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
“此次江南之行,不仅魏忠贤前往,曹化淳亦随行。”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明了陛下的深意。
曹化淳作为皇上的代表,他的同行无疑是对魏忠贤的监督,因此排除了来宗道所担心的逼迫、造假、剥削等弊端。
而税收的标准,定然是出京前商定的一百收二的比例。
朱由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看着他们或震惊、或疑惑、或深思的神情,只觉内心一阵畅快。
他并未将另一份曹化淳的密信内容道出。
魏忠贤的奏报带来的是喜,而曹化淳的信中,却隐藏着血腥。
在江南征收商税的过程中,魏忠贤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重重阻力。
商贾们或是拖欠,或是抵制,甚至有的暗中串联,企图反抗。
这时,正是发挥魏忠贤阴狠的时候了。
曹化淳信中提到苏州城内一家商会公然拒绝缴税,魏忠贤带领千余京营士兵直接将商会会长及其族亲一并捉拿。
会长被以造反之名斩首,其家族男的流放,女的充官妓。
朱由检对此毫不在意,无论多少人因此丧生,无论商贾们采取何种手段,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些举措实施起来,江南的商贾必定会感到痛,但朱由检觉得,有些事疼两次,商贾们便会学会适应。
好的是,魏忠贤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江南、沿海等富庶地区尝试过征收商税等税目。
所以这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对,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平稳的。
这次,朱由检决定将这一举措制度化,让商税成为朝廷财政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座的六位大臣中,韩爌和来宗道两位是东林党的元老级人物。
韩爌更是东林党现在的隐形党魁。
魏忠贤在江南的种种举动,包括对商贾的严酷镇压,绝对会引起朝堂的震动。
只是这二个东林大佬如今什么态度都没有,不难不让人生疑。
太安静了,反而让人觉得有猫腻。
黄立极是河北人,其立场虽未明朗,但暂且可以不提。
施凤来虽是浙江人,背后有士绅集团的利益支持,但如今他似乎正逐渐倾向于皇党,其不发表意见也在情理之中。
…………
诸臣静默良久,黄立极身为户部尚书,自然知道此番额外征得的七百万两税银,对于当前朝廷之急需,何其重要。
时下国库空虚,各地需钱之处,可谓多如牛毛。
陕西灾情,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亟需赈灾之资。
此七百万两税银,可解一部分灾民之困,助其重建家园,恢复生计。
辽东战场,战事正炽,朝廷需支付巨额军饷,以保障前线士兵粮饷。
此七百万两税银,可确保军饷之充裕,加强边防,维护国家之安定。
此外,朝廷还需资金以修筑城墙、加强边防、招募兵员等。
此七百万两税银,对于如今朝廷而言,实乃雪中送炭。
朱由检初闻这个消息时,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有钱,有钱便可实现他心中的很多想法。
比如,减免农人的赋税。
明代朝廷税赋单一,本就严苛,基本没有减免的可能,如此便会让底层官员借机坐地起价,加重税赋,借此聚敛财富。
更有甚者,赋税竟要到超平时的五倍。
魏忠贤之前所征的所谓商税、矿税,都是自立名目,然后坐地起价,但他征收的人多是无权无势的小商贾与小矿主,大商贾、士绅则鲜有触及。
如今朱由检将税收制度化,多多收入其他方面的税收,无疑将减轻农民的负担。
若在此时再行减免部分农民的赋税,想来朝中的反对声必定会减少。
这朝堂,满朝清流皆以自身利益为先,口头上说着不与民争利,时机伤害百姓最深的,往往正是他们。
满朝自诩清官的人,却无一人念及减免赋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