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高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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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香骚动

那少女的笑既留在夜色中,也留在了少年的心里。

“皎月人凭窗,缘起醉魂香。记青瓦初见,不敢道寻常。”

锦锦牵了牵杨恪的衣服,他才惊觉佳人已不在。从未如此失态,他羞赧一笑,转身跨了出去。

锦锦身量娇小,杨恪背着她不觉得有任何负担,他的轻功可能比不上龙家的凌云步,但也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快。

前方似有迷蒙镜像,夜色里晃晃悠悠,他心想应该是结界重新开起来。杨恪早有防备,拔出背上的承影剑,剑刃在食指轻抖,指尖嫣红冒了出来。

杨恪以指尖血在剑身上画出符语,剑身剧烈抖动,寒光四散,他垂目低语道:“无边无界,所行无迹——破!”刹那间,寒光聚集,形成一柄巨大的剑,看上去不像真的,但它以威力证明了它是柄货真价实的上古神兵——整个夜空的结界被剑影劈过,不只是裂了缝隙,而是整个夜空如同泡沫一般崩裂,周遭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走。”杨恪正欲御剑。

一道胭脂色的软稠飞过来,卷起了身边的锦锦。杨恪反应极快,一把将其抓住,回身反撩再一个拧身刺——软稠断了,这软稠的主人也出现在了夜色中。

胭脂醉露出将近半个身子,凤穿牡丹的肚兜遮不住妖娆。她的身边还出现了很多似她一般的女子。

“一来就割破人家的衣服,小小年纪难不成是个惯家子?”胭脂醉伸出指头在杨恪的脸上摸了一把,又像是问又像是诱,她道:“好俊俏的少年,你多大了?不如我将你留下?”

杨恪将锦锦护在身后,他面色平静,手指摸上背后的承影,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看着周围那些女子变幻的身形。

“派一个白面小儿就敢来我神无门抢人,”胭脂醉突然变脸冷言道:“欺我魔门无人?!”

话音未落,她那被割破的衣服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朝锦锦飞去,小姑娘吓得呆立,杨恪轻轻推开她,侧身一躲,那衣服如剑般锋利,擦着他的颧骨过去,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杨恪无心恋战,下山之前,师傅特意交待:江湖宁,则万幸,凡事克制,不可鲁莽。此时此刻想要全身而退,看来只有依靠幻术了。

因此,他没有使出眼花缭乱的承影七十二式,而是直接让剑冲上空,催动内力人剑合一,待“幻化亦有形”的剑诀出口,黑夜变白昼,明晃晃的光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一瞬之后,天降剑雨,到处都是嗖嗖嗖的剑风之声。再一瞬,那柄承影剑捻起了所有光,载着杨恪和锦锦一同消失在夜空之中。

“他竟然已经修炼到了幻术之境……”胭脂醉望着那复暗的夜空,露出狠绝又哀怨的眼色,心里暗道:“如若魔君在,定不会容忍江湖只有哪些虚伪之派独占鳌头……”

这时,一个紫衣女子在她身边说道:“师姐,门主请你到万欲楼议事。”

她拉起肩头掉落的红衫,正欲往前走,那紫衣女子又补充道:“右使已去了多时了。”

她虽面露不屑,但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万欲楼里幽香扑面,不浓烈但就是让人不能不去注意。待注意之后又似乎闻不到什么,轻轻浅浅的肆意撩拨。

这不是调出来的香,胭脂醉厌烦这个香味,因为它来自一个人——一个跪在门主柳蔓瑶右侧,沉气静谧的女子。

胭脂醉带着轻蔑的笑,心道:你个颜惜,又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何必呢?再下点狠手,把自己从头到脚缠住连眼睛都不要露出来岂不是更好?!这样方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是神无门的右使。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柳蔓瑶说道:“属下办事不利,那女孩儿被天师道的人带走了。”

一根细软的鞭子飞了过来,在胭脂醉身上甩过,她左肩部的衣服瞬间裂开,鲜血涌出来。胭脂醉大惊,立刻跪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脸上臊得鲜红:自从十六岁当上左使,七年过去了,师傅从未因任何过错再给过她鞭子。她找了找自己失散的神志,看到十六岁的颜惜端正的跪着,手边拿着茶盏,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有些恨恨又不解的喘着气。

“本不需生此事端,你却娇蛮任意!险些坏我大事!”柳蔓瑶从帘幕后走出来,她应该是个很美的女人,曾经……现在她左半脸带着一副金制面具。半个面具的样子让她的威严更甚,平时就已让人害怕,何况怒极之时。

胭脂醉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再不敢抬头。颜惜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屏息敬候着。

柳蔓瑶走到颜惜身边,问道:“你办的如何?”

颜惜的声音是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低沉,略略带着沙哑,和这幅仙颜好似不配,但又让人觉得魅惑异常,她低头答道:“燕子归巢,只待君令。”

定安宝苑内,侍女们在洞天阁内穿行。

秦尚对着铜镜端坐,他额顶之发被编成了四股辫子,发尾扣上一枚玛瑙。侍女们又给他的月白中衣上罩上一件满绣的墨林山水禅衣。

他忽而想起一事,喝退了所有人,独自往后山竹林走去。

竹林里,有一口快要干枯的水井,左忌正倒吊在那口枯井上。

秦尚缓缓走过去,左忌听到动静,在井中如虾米一般弓起身子,对着探头过来的秦尚咧了咧嘴。

“几个时辰了?”秦尚问道。

“管他呢!”左忌卯足劲高声叫道。

“出来。”

随着秦尚的令下,那左忌翻身出来。他褪去了外衣,只穿了薄薄的中衣,周身湿透,年纪虽小,但肌肉矫健,看上去非常精壮。

今晚月色迷蒙,让人愁思。左忌没有像往常解了禁那样遁走,而是瘫坐在了地上,对着皎月笑起来。

秦尚远远看道他脸上似有泪痕,好像得到了满足般笑道:“你哭了?”

“没。”左忌轻轻回了一声。

“你哭了。”

“老子没哭!”左忌突然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吼道:“这么点儿小把戏,就想吓退我。老子没那么好诓!我爹是这公府第一统领!纵然是死了,也是第一!老子是他儿子,绝不给我阿爹丢脸!”

秦尚冷冷的看着他。

“尚少,日子且长,我总有让你不疑心的时候!”左忌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探子。总有一日,你会信我。”

秦尚狭长的凤眼忽明忽暗,他拂袖转身,说道:“我谁也不信,除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