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数据洪流中的暗礁
林砚的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一道冷光，将张野传来的冷却管压力数据与 734号胚胎的 DRD4基因衰减曲线叠加。两条本应毫无关联的折线，在时间轴上竟呈现出惊人的同步性——每当北美枢纽的氚含量超过 16Bq/L，胚胎的基因荧光峰值就会下跌 0.5个百分点。她将重合部分放大，屏幕右下角跳出一行红色警告：“数据相关性 92%，存在强因果关联”。
“这不可能是巧合。”她低声自语，伸手去拿桌角的搪瓷杯，指尖却碰倒了旁边的基因测序报告。纸张散落一地，其中一张飘到培养舱前，正好停在 734号胚胎的正前方——胚胎的第三次分裂已进入关键期，透明的细胞团里，隐约能看到正在分化的神经管，像一条蜷缩的银色丝线。
小艾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恒温箱，箱壁的显示屏上跳动着“4℃”的字样。“林姐，王阿姨的血液样本送来了。”她将恒温箱放在操作台上，打开时冒出的冷气让镜片蒙上一层白雾，“我刚才去收发室，遇到了陈景明主任的秘书，他说陈主任下午要过来视察 734号胚胎的培育情况。”
林砚的动作顿了一下。陈景明突然要来视察，偏偏是在她发现数据异常、准备深入调查的时候，这未免太巧合。“他有没有说具体时间？”
“说是下午两点，还让我们准备好最新的培育报告。”小艾擦了擦镜片，目光落在散落的报告上，“林姐，这些数据……”
“你先帮我分析王阿姨的血液样本，重点看 PRNP基因的甲基化程度。”林砚打断她，将叠加后的曲线保存到加密文件夹，“特别是和 DRD4基因重叠的片段，我怀疑有人在刻意调控这两个基因的表达。”
小艾点点头，转身打开恒温箱。取出样本管时，她的手腕不经意间蹭到了操作台边缘，露出腕上淡红色的代谢疹疤痕。“林姐，你说王阿姨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是因为纳米机器人活性不足才出现这些问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我当年刚回归时，医生说要是再晚两个月，这些代谢废物可能就永远排不出去了。”
林砚看着她的疤痕，想起父亲实验日志里的一句话：“纳米机器人是双刃剑，既能守护生命，也能成为扼杀本能的工具。”她走到培养舱前，按下互动键，胚胎周围的营养液开始缓慢循环，淡青色的液体里，几缕白色絮状物被逐渐带走——那是备用舱独立核能供应起效的信号。
“会没事的。”她轻声说，既是安慰小艾，也是安慰自己，“我们不会让王阿姨变成那样，也不会让 734号胚胎出事。”
下午一点五十分，陈景明的车准时停在基因库门口。林砚站在实验室门口迎接，看着这位父亲当年的同事从车里出来——60岁左右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西装的袖口别着一枚银色袖扣，上面刻着“EO”的缩写，正是能源优化部门（Energy Optimization）的标志。
“小林，好久不见。”陈景明伸出手，掌心干燥而冰凉，“你父亲要是还在，看到你把 734号胚胎培育得这么好，一定会很欣慰。”
林砚握住他的手，指尖能感受到他无名指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和父亲手上的茧一模一样。“陈主任，里面请，培育报告已经准备好了。”
走进实验室，陈景明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 734号胚胎的培养舱上。他缓步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仔细观察着胚胎的状态。“DRD4基因的阈值现在是多少？”他突然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35%。”林砚递过报告，“比上周下降了 2个百分点，我们正在排查原因，怀疑是设备校准出现了问题。”
陈景明接过报告，却没有翻开，只是捏在手里。“不用查了。”他突然说，目光转向林砚，“是我让能源优化部门调整的参数，目的是为了降低培育能耗。现在全球的核能供应都很紧张，虚拟世界需要更多能源维持稳定，我们这些现实部门，总得做出一些牺牲。”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看着陈景明平静的表情，突然想起匿名消息里的话：“小心陈景明，他手里有你父亲 2245年的实验记录。”
“可是陈主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DRD4基因阈值过低，会导致胚胎失去探索欲，这是您当年和我父亲一起验证过的结论。您现在这么做，难道忘了 2243年你们发表的论文了吗？”
陈景明的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击，沉默了几秒。“小林，时代变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2245年的事故让我们明白，人类的探索欲太强，只会带来灾难。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太执着于‘进步’，才会在事故中牺牲。我们现在降低 DRD4阈值，不是在扼杀本能，是在保护人类。”
“保护？”林砚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让人类失去探索欲，变成只知道在虚拟世界里享乐的行尸走肉，这叫保护？我父亲要是知道您这么说，一定不会同意！”
陈景明的脸色沉了下来，将报告扔在操作台上。“看来你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转身走向门口，“734号胚胎的培育方案必须按照能源优化部门的要求来，要是再出现什么‘异常’，我只能让别人来负责这个项目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实验室里只剩下林砚和小艾，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林姐……”小艾小心翼翼地开口。
林砚捡起地上的报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突然想起父亲留在搪瓷杯底的小字：“DRD4≥50%，才是活的希望”。原来陈景明早就知道 734号胚胎的意义，他不是在“降低能耗”，是在刻意扼杀人类的进步本能。
“小艾，帮我查 2245年事故的完整报告。”她突然说，“特别是我父亲牺牲前的最后几个小时，我怀疑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与此同时，北美核能枢纽的 B区走廊里，张野正蹲在 3号冷却管旁，手里拿着便携式中子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字跳个不停，氚含量已经达到 19Bq/L，远超 15Bq/L的安全阈值。小李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紧张地记录着数据。
“张工，主管刚才又来巡查了，我们得快点。”小李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警惕地看着走廊尽头，“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在这里私自检测，后果不堪设想。”
张野没有抬头，手指在检测仪上快速操作，调出冷却管的内部成像图。画面里，管道内壁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扩展——这和苏晚留下的压力算法预测的完全一致。
“再等五分钟，我需要确认裂纹的具体位置。”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昨晚为了破解系统权限，他几乎一夜没睡。苏晚的机械表放在口袋里，表壳偶尔会碰到检测仪，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那是苏晚 2230年生日时，他送给她的礼物，现在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小李吓得立刻收起笔记本，张野也迅速将检测仪藏进工作服里，假装在检查管道上的阀门。
“张工，李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主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怀疑。
“没什么，例行检查阀门。”张野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最近管道震动有点频繁，怕出现松动。”
主管走过来，目光在管道上扫了一圈，又看向张野的工作服口袋。“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们最近一直在查 3号管的情况？”他的语气里带着威胁，“我警告你们，别多管闲事，能源优化部门的决定，不是你们能质疑的。”
张野握紧了口袋里的检测仪，指尖能感受到金属外壳的冰凉。“主管，3号管的氚含量已经超标了，再不管的话，可能会出现泄漏。”他试图解释，“苏晚当年留下的压力算法……”
“苏晚苏晚，你就知道苏晚！”主管突然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八度，“她现在就是个躺在休眠舱里的植物人，她的算法早就过时了！我看你就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不适合再待在这个岗位上！”
小李忍不住想反驳，却被张野拉住了。他看着主管愤怒的表情，突然明白，这个人早就被能源优化部门收买了，多说无益。
“我们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查了。”张野最终说，拉着小李转身离开。
走到走廊拐角，小李忍不住问：“张工，我们就这么算了？3号管要是真的泄漏，整个 B区的休眠舱都会受影响！”
张野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苏晚的机械表，轻轻抚摸着表盘。“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们不能让苏晚的心血白费，也不能让那些休眠者陷入危险。”
他拿出手机，给林砚发了条消息：“3号管已出现裂纹，氚含量 19Bq/L，主管被能源优化部门收买，暂时无法公开调查，需要你的帮助。”
很快，林砚回复了：“我这边拿到了陈景明的把柄，他承认是自己调整了 DRD4基因参数，还威胁要换掉我。我们得尽快联系陈夏和周明远，把所有线索汇总起来。”
张野看着消息，心里一阵激动。他知道，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还有林砚、陈夏、周明远，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坚守在现实世界的人，在为守护文明的根基而努力。
新长安虚拟联机区的运维中心里，陈夏正盯着屏幕上的记忆碎片，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经过三个小时的努力，他终于恢复了长安客丢失的部分记忆——画面里，72岁的老人正站在一间实验室里，和一个年轻的男人交谈。那个男人的侧脸，赫然就是陈景明。
“小孟，快把这段记忆保存下来！”陈夏激动地说，“这可能是我们找到幕后黑手的关键证据！”
小孟赶紧跑过来，双手在键盘上飞舞。“陈哥，你看这里！”他突然指着屏幕，“老人和陈景明交谈的内容里，提到了‘734号胚胎’和‘PRNP基因修饰’！”
陈夏凑近屏幕，仔细听着记忆碎片里的对话——
“景明，你确定要这么做吗？734号胚胎是老林一辈子的心血，PRNP基因修饰要是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长安客的声音带着担忧。
“老师，我也是没办法。”陈景明的声音年轻了许多，“总部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降低人类的探索欲，否则虚拟世界的能源根本不够用。734号胚胎和 PRNP基因，都是必要的牺牲。”
“牺牲？你这是在扼杀人类的未来！”长安客的声音变得激动，“我当年教你的，不是让你用科学来害人！”
画面到这里突然中断，只剩下一片雪花屏。陈夏和小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原来陈景明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策划这场阴谋，734号胚胎和 PRNP基因，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陈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孟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段记忆要是被能源优化部门的人发现，我们就完了。”
陈夏深吸一口气，将记忆碎片保存到加密 U盘里。“我们得尽快把这段记忆发给林砚，她现在正在调查陈景明，这会是重要的证据。”他拿起手机，刚要拨号，运维中心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发出的暗红色光芒。
“怎么回事？”小孟紧张地问，手忙脚乱地去按电源开关。
“别碰！”陈夏拉住他，“是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运维中心的大门被推开，进来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手里拿着电击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夏，把你恢复的记忆交出来。”为首的人说，声音冷冰冰的，“配合我们，还能少受点苦。”
陈夏将 U盘藏进鞋底，慢慢站起身。“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备份系统出现故障，我只是在正常维护。”
“是吗？”那人冷笑一声，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黑衣人立刻冲上来，抓住了小孟的胳膊。
“放开他！”陈夏怒吼着冲上去，却被为首的人用电击器击中了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说不说？”那人蹲下来，一把揪住陈夏的衣领，“别以为你能对抗我们，能源优化部门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
陈夏看着小孟害怕的眼神，又想起长安客的话，想起那些丢失记忆的用户。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摇了摇头：“我不会交给你们的。”
那人脸色一沉，举起电击器，就要再次按下开关。就在这时，运维中心的后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金属管，朝着黑衣人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快跑！”那人喊道，声音熟悉——是维护组的老王，之前陈夏帮过他一个大忙。
陈夏趁机爬起来，拉起小孟，朝着后门跑去。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声，还有金属管落地的声音。他们一路狂奔，直到跑出运维中心，钻进老王停在门口的车里。
“老王，谢谢你。”陈夏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老王笑了笑，发动汽车：“谢什么，你当年帮我保住了工作，我总不能看着你被他们欺负。对了，你们要去哪里？”
“去上海基因库，找林砚。”陈夏说，从鞋底拿出 U盘，紧紧握在手里，“我们有重要的证据要交给她。”
火星赤焰殖民点的勘探现场，周明远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地质锤，敲击着面前的岩石。红色的火星尘土飞扬，落在他的工作服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外壳。长老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木质的拓荒杖，杖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那是 2225年初代拓荒者留下的印记。
“明远，差不多该回去了，沙尘暴要来了。”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抬头看了看暗红色的天空，“要是被沙尘暴困住，我们就麻烦了。”
周明远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岩石上敲下一小块样本，放进密封袋里。“再等一会儿，长老，我再采集一个样本就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这个样本的铀矿纯度肯定很高，只要我们能拿到真实数据，就能揭穿能源优化部门的谎言。”
长老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指着拓荒杖上的纹路：“你知道这些纹路代表什么吗？2225年，我们刚到火星的时候，没有水，没有食物，连呼吸的空气都要省着用。有一次，我们遇到了特大沙尘暴，被困在临时避难所里整整七天，差点就饿死了。”
周明远抬起头，看着长老苍老的脸。“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靠的是不放弃。”长老的眼神变得悠远，“我们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在火星上种出粮食，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现在，我们做到了，可有些人却想让我们放弃，回到那个虚假的虚拟世界里去。”
周明远握紧了手里的密封袋，样本在袋子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想起外婆寄来的土壤样本盒，想起地球的黑土和火星的红土，想起自己来火星的初衷——不是为了逃避现实，是为了给人类寻找一个新的家园。
“我不会放弃的，长老。”他站起身，将密封袋放进背包里，“我们已经在火星上扎根了，不能就这么被他们赶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周明远和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来勘探现场。
很快，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在他们面前，下来三个穿着殖民点制服的人，为首的是殖民点的副主管。
“周工，长老，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副主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善，“能源优化部门已经下令，暂停所有勘探活动，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只是来采集一些岩石样本，研究火星的地质结构。”周明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这和勘探活动没关系。”
“没关系？”副主管冷笑一声，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我看你们是想偷偷采集铀矿样本，对抗能源优化部门的决定吧？把他们的背包拿过来，检查一下。”
两个手下立刻冲上来，抓住了周明远的胳膊。周明远挣扎着反抗，却被他们按在地上。背包被抢了过去，密封袋里的样本散落一地。
“你们太过分了！”长老怒吼着冲上去，却被副主管拦住了。
“长老，别以为你是初代拓荒者，就能为所欲为。”副主管的声音冰冷，“能源优化部门说了，要是再有人敢私自勘探，就把他驱逐出殖民点。”
周明远看着散落的样本，心里一阵心疼。那些样本里，有他几天来的心血，有揭穿谎言的希望。他趴在地上，手指紧紧攥住一把火星尘土，红色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
“你们会后悔的。”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副主管没有理他，转身对两个手下说：“把他们带回去，好好看管，别再让他们出来捣乱。”
被押着往回走的时候，周明远回头看了一眼勘探现场，暗红色的天空下，沙尘暴已经开始形成，像一堵巨大的墙，朝着殖民点的方向移动。他知道，这次的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拿到真实的数据，能让火星殖民点继续存在下去。
他的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张野发来的消息：“林砚拿到了陈景明的把柄，陈夏恢复了关键记忆，我们需要你的铀矿数据，尽快联系我们。”
周明远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身边的副主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还有无数人在为守护现实世界而努力。只要他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战胜能源优化部门的阴谋，让人类的文明在现实与虚拟的平衡中，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上海基因库的实验室里，林砚正对着电脑屏幕，看着陈夏发来的记忆碎片。画面里，年轻的陈景明和长安客的对话，让她终于明白了整个阴谋的真相——陈景明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策划降低人类的探索欲，734号胚胎和 PRNP基因，都是他计划中的关键环节。
小艾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林姐，王阿姨的血液样本分析出来了。”她将报告放在桌上，“PRNP基因的甲基化程度异常升高，和 DRD4基因的衰减程度完全吻合，这说明有人在同时调控这两个基因的表达。”
林砚拿起报告，手指在“甲基化程度 91%”的字样上轻轻划过。她突然想起父亲实验日志里的一句话：“PRNP基因的甲基化一旦超过 90%，人类就会失去抵抗朊病毒的能力，同时伴随探索欲的永久性丧失。”
“我们必须尽快阻止陈景明。”她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要是让他继续下去，不仅 734号胚胎会被毁，所有休眠者都会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张野打来的。
“林砚，我们有新情况。”张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周明远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他偷偷采集到了铀矿样本，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地球的实验室，检测结果显示纯度高达 0.75%，和能源优化部门伪造的 0.15%完全不符！”
林砚的心里一阵激动。铀矿报告的伪造证据，加上陈夏恢复的记忆碎片，再加上 734号胚胎和 PRNP基因的异常数据，他们终于有足够的证据，来揭穿陈景明和能源优化部门的阴谋了。
“张野，你联系陈夏，让他把记忆碎片备份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向世界政府的伦理委员会提交证据。”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激动，也有紧张，“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马上联系他。”张野的声音里充满了希望，“林砚，我们终于要赢了。”
挂了电话，林砚走到培养舱前，看着里面的 734号胚胎。胚胎的第三次分裂已经完成，正在进行第四次分裂，透明的细胞团里，神经管已经清晰可见，像一条正在成长的银色丝线。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舱壁，冰凉的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脸。她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看到父亲在实验室里忙碌的样子，看到父亲在事故发生前，最后一次抚摸培养舱的场景。
“父亲，您放心。”她轻声说，“我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不会让人类的未来毁在陈景明手里。我们会守护好 734号胚胎，守护好现实世界，守护好人类文明的根基。”
培养舱里，734号胚胎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细胞团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荧光。那荧光虽然微弱，却像一盏明灯，在黑暗的数据洪流中，照亮了人类文明前行的道路。
窗外，上海的夜空已经黑了下来，远处的生命维持枢纽像一座巨大的灯塔，发出淡白色的光芒。林砚知道，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但她也知道，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只要还有人在守护现实世界，人类的文明就不会熄灭，就会在现实与虚拟的平衡中，继续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