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绿毛虫进化之日
林默蹲在训练场破旧的铁丝网边，野草戳着后脖颈。太阳毒辣得像要把沥青路面烤化，空气里浮动着汗水与尘埃混合的酸臭味，和精灵中心消毒水的味道格格不入。六月的风掀起校服下摆，露出里面洗得起球的 grayT恤边。
斜前方传来金属碰撞声，赵昊正把全新精灵图鉴甩在登记台：“最新款X9型号，内置进化模拟系统，比某些还在用五年前款的家伙强太多。“
人群传来艳羡的抽气声，几道视线越过赵昊的豪华图鉴，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握紧口袋里父亲用旧零件拼凑的改装图鉴，塑料外壳已经泛黄开裂，屏幕常常需要拍打才能显示数据。
“哟，这不是林大训练家吗？“赵昊突然转向我，嘴角勾着嘲讽的笑，“今天准备让绿毛虫表演原地转圈进化？“
周围立刻爆发出哄笑。我看到苏沐雪站在人群外围，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她抱着笔记本本站在树荫里，浅紫色发丝被风撩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每次测验她都站在差不多的位置，口袋里总装着偷偷给我准备的伤药喷雾——虽然三年来我从没接受过。
“赵昊，测验快开始了。“张老师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别耽误所有人时间。“
赵昊耸耸肩，故意撞了我胳膊一下。我踉跄半步稳住身形，掌心沁出冷汗。这种碰撞在过去三年发生过无数次，从第一次绿毛虫进化失败那天起，我的初中生涯就变成了无休止的公开处刑。
“绿毛虫，出来透透气。“我摸摸腰间磨得发亮的精灵球开关，白光一闪，绿毛虫软软地落在脚边。它立刻察觉到周围不善的目光，六条小腿不安地蜷缩起来，脑袋垂得快贴到地面。
“进化失败六次的绿毛虫，还留着做什么。“赵昊的大针蜂嗡嗡振动翅膀悬在半空，尾针折射着危险的寒光，“上周我家库房都用绿毛虫做诱饵喂大针蜂，林默，你这战斗力还不如我家饲料箱里的虫饵。“
绿毛虫突然发出细弱的虫鸣，触角微微颤抖。
苏沐雪抱着书本走过来，恰好挡在我和赵昊中间：“赵昊，你的大针蜂翅膀损伤程度31%，再不调整飞行姿势，下周关都飞行大赛预选赛要出问题。“她说话时指尖划过空中，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检测报告显示你的大针蜂右翅静脉有充血迹象。“
赵昊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裤子：“胡说！我昨天才给它做过全面体检！“
“也许检测仪器需要校准了。“苏沐雪翻开笔记本，露出清秀字迹的观察记录，“还是说，比起关心精灵健康，你更在意炫耀新图鉴？“
人群的窃笑声变成低低的议论。赵昊咬着牙收起精灵球，丢下句“走着瞧“就转身挤进测试区。我对着苏沐雪的背影小声说：“谢谢。“
“不用谢我。“她忽然转过身，递来一颗橙红色的能量方块，“给绿毛虫补充能量，它看起来很虚弱。“
橙黄色糖块躺在她白皙的掌心，甜香混着淡淡的花香飘过来。绿毛虫的触角倏地竖起来，六只小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
“我不能......“
“拿着吧，就当......预支的谢礼。“她把糖块塞进我颤抖的手心，指尖相触时带着短暂的暖意，“你上次帮我捡到图书馆钥匙，一直没来得及道谢。“
我知道这是借口。去年深秋图书馆闭馆时，她遗失了实验室钥匙，是我在花坛里找到的。可那么点小事，她记了整整半年。
绿毛虫突然用脑袋蹭我手背，黏糊糊的唾液沾在皮肤上。我剥开糖纸，把能量方块放在它前面。小家伙立刻抱着糖块啃起来，透明的口器快速蠕动，甜香混着虫鸣声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
手腕突然传来灼烧感，像有人把红烙铁按在皮肤上游走。我猛地按住校服袖口——那枚黑色图腾正在发烫，边缘浮现出银色纹路，像活过来的小溪在皮肤下游动。
与此同时，眼前景象发生了奇异变化：绿毛虫头顶浮现出半透明的数据流，【绿毛虫/隐藏特性：适应力/异常状态：轻度营养不良】的字样随着啃食动作时隐时现。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那些细密的绿色数据流里，赫然标注着【进化概率：17%】的字样，后面还跟着个闪烁的问号。
“林默，到你了。“张老师的声音拉回现实，“愣着干什么？该你测试了。“
我慌忙把绿毛虫收回精灵球，冰凉的塑料触感让颤抖的手指稍微稳定。转身走向测试场时，苏沐雪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别紧张，进化不是衡量训练家的唯一标准。“
我捏着精灵球的掌心生满冷汗。测试场地面坑洼不平，赵昊带着他的大针蜂站在对面观察区，正用阴鸷的目光剜着我后背。
“林默，最后一次机会。“张老师把记录板拍在测试台上，表格里“林默“名字后面跟着长长一串“未进化“记录，“如果这次还是无法展现进化征兆，就得留级重读三年级。“
周围的嗤笑声又起来了。我拉出精灵球开关，白光闪烁中，绿毛虫落在发烫的沙地上。汗水顺着额角滴在它翠绿的背甲上，小家伙触电般瑟缩了一下。
握球的手掌心全是汗，我低声说：“别怕，就像平时训练那样。“
绿毛虫晃了晃脑袋，六只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
“使用吐丝附着靶心。“张老师指着五十米外挂着的红色靶标。
绿毛虫昂起头，吐出的丝线却歪歪扭扭斜着飞向左侧，啪嗒一声粘在铁丝网边。
周围立刻响起哄笑：\
“快看！他的绿毛虫连直线都不会飞！“\
“我奶奶织毛衣都比这直！“\
“六年来每次都这样，废物就是废物！“
赵昊的笑声最刺耳，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张老师，要不改测爬行速度吧？说不定它在地上爬能快过蜗牛。“
绿毛虫突然停止吐丝，猛地转过头。我惊讶地发现它的眼睛里竟然闪着从未见过的红光，口器开合着发出细微的嘶声。
“安静！“张老师用力拍打记录板，“接下来，撞击测试假人。“
绿色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出，却在接近沙袋假人的瞬间突然转向，炮弹般撞进沙堆里，溅起漫天黄沙。
“失败。“张老师面无表情地在表格上打叉，“综合评级D-，下一个。“
我咬着牙收回绿毛虫，当精灵球触碰到掌心的刹那，强烈的灼痛感从图腾传来。眼前炸开刺眼的绿色数据流，一行鲜红文字浮现在视网膜上：【检测到宿主强烈情绪波动，羁绊链接建立中...进度12%...】
“哟，这不'进化大师'林默嘛？“赵昊倚着铁丝网冷笑，手里把玩着崭新的精灵球，“还抱着你的'进化失败博物馆'展览呢？“
绿毛虫在球里剧烈挣扎，精灵球表面泛起不稳定的白光。我能清晰感受到它愤怒的情绪顺着图腾传来，像藤蔓缠得心脏发紧。
“赵昊，“我攥紧拳头转身面对他，“有种别只会用精灵欺负人。“
“哈！我欺负你？“赵昊突然掏出三张崭新的训练家卡片甩在我脸上，卡片散落一地，“这是联盟认证的高级训练家资格证，上个月刚拿到的。你有什么？破图鉴？进化失败的垃圾虫？“
绿毛虫在球里发出尖锐的嘶鸣，精灵球剧烈震动起来。
“我有尊重精灵的心。“我一字一顿地说，指尖压进掌心肉里。
赵昊突然抓住我胸前的衣领，训练场的沙粒滚进我的领口：“尊重？在这个世界，实力才是一切！我爸说你爸当年就是太高估所谓'精灵平等'的屁话，才会在道馆挑战赛输给资质比他低的对手！“
这句话像把淬毒匕首精准刺入心脏。我猛地推开他踉跄后退，沙土钻进校服领口刺得皮肤生疼。父亲当年因为坚持培育被认定为“废柴资质“的皮卡丘，结果在地区赛被同等级对手碾压的事，是我们家从不提起的伤疤。
绿毛虫突然撞开精灵球开关冲了出来，六条小腿张开呈防御姿态挡在我面前，对着赵昊发出威胁性的嘶鸣。它头顶那对原本暗淡的触角泛起微弱的绿光，像两只竖着的翡翠天线。
“想打架？“赵昊眼中闪过狠戾，猛地掏出精灵球，“正好，让你亲眼看看进化型有多强！出来吧，大针蜂！“
紫光迸现，半米长的黄蜂出现在场中，复眼闪着寒光，尾针上的毒囊微微搏动。
“赵昊！这里不准私斗！“张老师的喊声带着惊慌。
“只是教学示范！“赵昊狞笑更甚，朝大针蜂挥手，“大针蜂，让这只废柴虫子看看什么叫差距！使用双针！“
大针蜂振翅升空，尾腹的毒针在阳光下闪着磷光。我下意识护住绿毛虫，却听见苏沐雪清冷的声音穿透混乱：“绿毛虫不是废柴。“
苏沐雪站在铁丝网外，手里拿着我的老旧图鉴。她白皙的手指在布满刮痕的屏幕上快速滑动：“根据《关都地区精灵白皮书》第37页记载，未进化的初始形态精灵往往隐藏特殊能力。林默的绿毛虫虽然进化失败，但防御数值比平均水平高出47%。“
赵昊脸色一僵：“那又怎样？防御再高也只是挨打的靶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沐雪突然提高声音，“林默，让绿毛虫用吐丝缠住它的翅膀根部！大针蜂振翅频率最高的部位是第三腹节和翅根连接点！“
我毫不犹豫下令：“绿毛虫，吐丝攻击翅膀关节！“
绿毛虫吐出的银丝不再歪歪扭扭，三道银色丝线精准缠住大针蜂振翅最快的部位。黄蜂突然发出痛苦的嘶鸣，右翼明显出现不规则震颤。
“该死！“赵昊额头青筋暴起，“大针蜂，甩开它！“
大针蜂疯狂振动翅膀，沙粒被卷起。绿毛虫却趁机沿着丝线攀爬而上，六条小腿紧紧吸附在蜂类精灵布满绒毛的背甲上。
“绿毛虫，使用撞击！“
小家伙猛地弓起身子，狠狠撞向大针蜂的复合眼。黄蜂失去平衡，带着绿毛虫狠狠砸在铁丝网围墙上。嗡——高频振翅声戛然而止，大针蜂蜷成一团落在地上抽搐。
全场的嘲笑声突然消失，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地上那团翠绿色的虫子。我的绿毛虫正站在大针蜂身上，细小的触角骄傲地挺直，像赢得战斗的将军。
赵昊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们......“
手腕上的图腾突然灼热得发痛，比刚才任何一次都烫得厉害。绿毛虫的身体泛起微光，那些曾经清晰可见的进化失败痕迹正被柔和的绿光慢慢抚平。
“林默！快看！“苏沐雪突然抓住我胳膊，力道大得发白，“它要......“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考场外传来惊恐的尖叫，远处的天空暗了下来，乌云翻滚着压向城市。我抬头看见云层里闪过诡异的紫色电光，像无数条蛇在乌云里穿梭。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天空。
绿毛虫突然剧烈挣扎，猛地把我拽向校门口方向。精灵图鉴从口袋滑出来，屏幕自动亮起——不是我熟悉的精灵数据，而是歪歪扭扭的绿色文字在疯狂滚动：【警告/生命能量异常流动/封印解除进度17%/危险等级：中度】
学校广播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断断续续的扩音器声响传出：“全体师生...紧急避难...重复...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林默！快过来！“苏沐雪已经跑到校门口，白色帆布书包在后背蹦跳，“我爷爷说过这种天象，是古代能量场失控的征兆！“
我抓起精灵球冲向校门，绿毛虫紧紧跟在脚边，六条小腿跑得飞快。刚冲出教学区，就看见城市边缘的森林上空裂开一道巨大的能量漩涡，紫色闪电像血管一样在云层里搏动。
“那不是普通雷云。“苏沐雪从书包里抽出张泛黄的古地图，羊皮纸表面浮现出淡绿色纹路，“丰缘地区的古代文献记载过类似现象，这是'盖欧卡苏醒前兆'的特征之一！“
“盖欧卡？那种传说中的神兽？“我看着她展开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奇怪的能量节点，“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所有觉醒者都会被吸引。“她指尖划过地图上发光的纹路，恰好与我手腕上发烫的图腾轮廓重合，“上个月丰缘遗迹崩塌时，我爷爷就在事故现场附近。他说看到遗迹中心有个和你图腾一模一样的印记在发光，然后整个遗迹就沉进海里了。“
手腕突然传来烧红烙铁般的灼痛，我疼得蹲在地上。绿毛虫焦急地用头蹭我手背，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灼烧感。
“快看！“苏沐雪突然指向街对面，声音发颤。
便利店玻璃橱窗的电视正在播放紧急新闻，主播的脸被频闪的警告框切成碎片：“本台最新消息，丰缘地区已出现17处能量异常点，联盟总部发布红色预警...重复...这不是演习...“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校门口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车窗降下，露出苏沐雪爷爷布满皱纹的脸：“小雪！上车！“
老人戴着老花镜，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袖口沾着干涸的泥点。他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是带绿毛虫的那个孩子？正好，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绿毛虫蜷在腿上瑟瑟发抖，身体泛起的绿光越来越亮。苏沐雪紧跟着坐进来，把背包塞到我旁边：“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代能量封印在崩塌。“老人猛打方向盘，黑色轿车像泥鳅钻进车流，“丰缘遗迹只是开始，关都地区才是真正的关键节点。那些蠢货以为研究古代能量能提升精灵实力，结果打开了不该打开的东西。“他突然转头看我手腕，老花镜滑到鼻尖，“孩子，你手腕上那个印记...能让我看看吗？“
我下意识捂住发烫的手腕：“这是...“
“别碰他！“苏沐雪突然抓住爷爷的胳膊，“我们现在应该先离开市区！新闻说沿海地区已经出现空间扭曲了！“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重新发动汽车：“去能量稳定点。联盟那帮书呆子只知道采集能量数据，根本不懂这些力量有多危险。小雪，把后备箱那个金属盒子拿出来。“
苏沐雪从后备箱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的瞬间，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块菱形水晶，每块都萦绕着不同颜色的光晕。绿色那块刚接触空气就嗡嗡震颤，表面浮现出和我手腕图腾一样的纹路。
“爷爷的考古队在丰缘遗迹发现这些的时候，整个探测仪器都疯了。“她挑出绿色水晶递给我，“这是目前最稳定的一块。“
水晶触到掌心的刹那，手腕上的图腾突然发出刺眼光芒。绿毛虫猛地从精灵球里弹出来，像道绿色闪电撞进我怀里，对着水晶发出尖锐的虫鸣。
“它能听见...水晶在说话？“苏沐雪瞪大了眼睛。
水晶突然爆发出强光，车窗玻璃瞬间覆满绿色纹路。街道两侧的梧桐树叶开始反常地抽出新芽，树皮上渗出粘稠的树液，在地面汇聚成流淌的绿色小溪。
“能量场已经开始影响物质世界了！“老人用力拍打方向盘，汽车发疯似的闯过红灯，“再晚五分钟，整个城区都会被能量涡流吞没！“
车载广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钻出来：“...紧急通知...所有训练家立即前往就近精灵中心...重复...检测到大规模生命能量异常波动...“
经过市中心广场时，我看见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现场画面：丰缘地区的古老遗迹正喷发出柱状绿光，刺穿云层的光柱周围盘旋着无数发光生物，像是被唤醒的史前巨兽正在舒展肢体。
“那不是自然现象...“我喃喃自语。
绿毛虫突然撞开车窗，身体泛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绿光。它细小的腿紧紧抱住水晶，口器中吐出的银丝不再是透明色，而是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它在吸收水晶能量！“苏沐雪按住飘起来的刘海，“这不可能，普通绿毛虫根本无法承受...“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股夹杂着泥土腥气的暖风从裂缝喷涌而出，几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开始不自然地震动，金属外壳上浮现出与我图腾相同的绿色纹路。
老人猛地一打方向盘，轿车擦着裂缝边缘冲过去。后视镜里，那些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土壤里钻出无数发光的植物根系，像活物般在柏油马路上蔓延。
“快！还有三公里就到安全屋了！“老人扯开领带，鬓角的白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绿毛虫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爆发出刺眼光芒。我看见它体内流淌着和水晶同源的翠绿能量，那些因进化失败而扭曲的体节正在发出“咔咔嚓嚓“的脆响，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