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酸汤鱼的滋味

我梦见自己在吃腐烂的死鱼。

睁开眼，发现不是梦——沈郁正把一桶发臭的鱼内脏倒在我床头。

“起床。“他面无表情，“腌鱼课开始了。“

我差点吐出来：“这什么生化武器？！“

“稻花鱼。“沈郁拎起一条还在抽搐的鱼，“寨老说，学不会腌酸鱼的人，今晚睡猪圈。“

隔壁床的周野猛地坐起来：“我们是偶像不是厨子啊！“

“曾经是。“林曜的声音从门口飘来。他今天破天荒地扎起了头发，露出线条凌厉的脖颈，上面挂着阿禾刚给的避邪银坠。

阿飞捏着鼻子冲进来：“卧槽这味儿！比我们上次演唱会后台的汗臭袜子还——“

沈郁直接把鱼塞进他嘴里。

--

鼓楼后的晒场上，二十个陶缸排成诡异阵型。阿禾系着靛蓝围裙，正在给鱼抹盐。

“盐和辣椒的比例是3:1。“她头也不抬，“揉搓时要逆着鱼鳞方向。“

周野小声嘀咕：“这手势好像在给鱼马杀鸡...“

“错了。“阿禾突然抓住林曜的手腕，“你手指太僵硬。“

所有人都愣住。林曜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这位连粉丝握手会都拒绝的贵公子，此刻正被阿禾从背后环住，手把手教腌鱼。

“要这样。“阿禾带着他的手在鱼身上画圈，“感受到肌理了吗？“

阿飞吹了个口哨。林曜一个眼刀甩过去，结果手下一用力——

“噗嗤！“

鱼胆破了。

---

我的第三桶鱼报废时，阿禾奶奶的食谱从梁上掉了下来。发黄的纸页上除了配方，还有段模糊的侗文。

“这写的啥？“我戳了戳沈郁。

他脸色突然变了：“...雁羽三根，月圆夜采。“

厨房瞬间安静。连阿飞都停止了用芦笙戳鱼玩的幼稚行为。

阿禾快步走来要抢，林曜却抢先一步举起纸页对着阳光：“后面还有字——'沈氏子，勿近鼓楼梁'。“

沈郁的瞳孔剧烈收缩。

“还给我！“阿禾终于失态。争夺间，她的银项圈勾住了林曜的衣扣，两人踉跄着跌进米缸。

白茫茫的米粉飞扬中，我看见林曜撑在阿禾上方，他的银坠和阿禾的项圈缠在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周野幽幽道：“这算偶像剧还是恐怖片？“

---

“凭什么林曜就能学轻松的织布？“阿飞踹翻鱼桶，“老子手都泡烂了！“

周野晃着红肿的手指：“我打油茶烫的泡能串手链了。“

“都闭嘴。“沈郁突然摔了腌鱼桶，“我采药时差点被蛇咬！“

林曜冷笑：“织布？“他展开血肉模糊的指尖，“看看这是什么？“

我呆住了。那些被纱线割出的伤口，分明组成了一个字母——**M**。

“今早开始的。“林曜的声音像淬了冰，“每织错一次，就多一道伤。“

沈郁猛地抓起他手腕：“这是侗族的诅咒织法！阿禾她——“

“是我自己选的。“林曜甩开他，“总得有人接近真相。“

阿飞突然把芦笙砸在地上：“够了！我们到底在干嘛？学这些破玩意能让我们重回舞台吗？“

沉默像酸汤的臭味一样蔓延。

---

晒场边缘，我发现周野正偷偷用舞台粉底遮手上的烫伤。

“别告诉别人。“他咧嘴一笑，“偶像包袱不能倒。“

不远处，阿飞在帮寨子小孩修玩具车，手法娴熟得不像话。

“我爹是修车的。“他头也不抬，“出道前我拧了十年螺丝。“

沈郁蹲在药圃里，正把采错的草药往嘴里塞。

“别！“我冲过去。

“没事。“他吐掉草叶，“我爸教过我...尝百草。“

最后我在织坊找到林曜。他正对着织机上成型的“M“发呆，阿禾站在阴影里。

“这是MIX的M？“我问。

阿禾摇头：“侗文里，这是'迷路'的意思。“她指向远处鼓楼，“你们都是迷路的人。“

林曜突然扯断织线：“那就继续迷吧。“线头飘落，正好缠住阿禾的手腕。

---

我们五个挤在厨房偷吃失败的腌鱼。

“呕！“周野吐了出来，“比我的油茶还难喝！“

沈郁却吃得认真：“酸汤发酵需要时间...就像我们。“

阿飞突然举起芦笙：“敬失败！“

破音的笙鸣中，林曜嘴角微微上扬。月光透过窗棂，在他和阿禾纠缠的银饰上流淌。

我偷偷把阿禾奶奶的食谱塞回梁上。那张纸背面，还有一句没念出来的侗文：

“迷路的孩子，酸汤会指引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