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微笑赴宴
黑色轿车平稳地滑入繁华都市的车流，车厢内，沈婉蓉身上那股强势的香水味和无声的压迫感，被无限放大。
沈念端坐如塑，目光沉静地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霓虹初上，勾勒出都市浮华的轮廓，倒映在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等下见了陈太太，收起你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沈婉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没有看沈念，视线落在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上，语气是命令式的冰冷。
“嘴角给我带上点笑！不知道像是谁欠你几百万一样？陈太太喜欢活泼有眼力见儿的年轻人，别杵在那丢我的脸！”
沈念缓缓收回目光，侧过头，视线平静地落在沈婉蓉精致的侧脸上。那眼神里没有顺从，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解剖般的审视。
沈婉蓉被这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刺，但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用更严厉的语气掩饰一瞬间的不适：“听见没有？！”
沈念没有回答，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调试一具精密的仪器般，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的肌肉。
一个标准的、温婉得体的、毫无温度可言的“微笑”在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完美符合要求，却空洞得令人心头发冷。
沈婉蓉眉头紧锁，最终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今天的沈念太不对劲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当她是晕倒后遗症还没好利索，越发觉得带她出来是个风险。
车子最终停在一处闹中取静的私人会所前。门楣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顶级香槟和名贵花卉混合的气息。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低声交谈，笑容得体，眼神却在彼此身上飞快地扫视、评估，无形的社交网络在此刻编织、加固，每一根丝线都浸透着利益。
沈婉蓉瞬间切换了模式，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热情又不失矜持的笑容，步伐优雅地走向早已在休息区等候的贵妇。
沈念落后她半步，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影子，步履平稳，姿态温顺。
“哎呀，婉蓉，你可算来了！”一位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中年妇人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正是陈太太。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第一时间落在了沈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估。
“这位就是念念吧？真是个标志的可人儿！瞧瞧这气质，温婉娴静，一看就是婉蓉你精心教养出来的。”
“陈太太过奖了。”沈婉蓉笑着将沈念往前轻轻一推，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推力，“念念，快叫人。”
“陈太太好。”沈念微微垂首，声音清泠。她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陈太太，眼神柔顺，嘴角挂着沈婉蓉要求的“端庄”笑意，完美得无可挑剔。
然而，就在她抬眼的那一刹那，陈太太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见过太多豪门千金，怯懦的、骄纵的、精明的……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表面温顺如水，深处却像两口冻结万年的寒潭，沉寂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层坚不可摧的冰壳封存。那瞬间的对视，竟让她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
“好…好孩子。”陈太太迅速调整表情，亲热地拉住沈念的手。入手冰凉，皮肤细腻，却感觉不到丝毫属于少女的暖意和活力，像握住了一尊精心烧制的白瓷。
“快坐快坐。看看想喝点什么？这里的英式下午茶很正宗。”
落座后，谈话围绕着最新的慈善拍卖、限量版珠宝、海外度假胜地展开。
沈婉蓉谈笑风生，极力展示着明家的实力和自己的品味，话语间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沈念的“乖巧懂事”和“艺术修养”。
陈太太则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抛出几个问题，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安静坐在一旁的沈念。
沈念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陈太太问，她便答，声音轻柔，用词得体，脸上始终挂着那个标准的微笑，精准地扮演着“明家大小姐”的角色。
然而，属于“影刹”的意识却在高速运转。
她注意到陈太太无名指上那枚价值不菲的翡翠戒指，但戒圈略紧，指关节处有细微的勒痕——近期可能的体重变化或身体微恙。
同时，她捕捉到陈太太在提到某个海外项目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和算计。
这些细微的信息碎片，在她脑中迅速归类、分析，构筑着对眼前这些“上流人士”的立体画像。虚伪、贪婪、虚荣、算计……包裹在华服与珠宝之下，与明家那精致的牢笼并无本质不同。
“念念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呀？”陈太太终于将话题中心完全转向沈念，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怀，眼底却藏着更深层的考量。
“念念？”沈婉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急切。
沈念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头，脸上那完美的微笑甚至没有一丝裂缝，眼神依旧“温顺”，只是瞳孔深处似乎更冷、更沉了一些。
“喜欢做什么？喜欢的不都被扼杀了吗？”沈念内心对原主的遭遇深感同情。虽然以前生活在贫民窟，物质条件很差，但什么都可以自己说了算。
“让陈太太见笑了，这孩子昨天练琴太刻苦，犯了低血糖，这会儿可能还有点不太舒服，反应慢了些。”沈婉容巧妙地用一个符合“人设”的理由，打着圆场。
“哦？”陈太太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目光在沈念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
“念念这女儿真是让人羡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呐。”她话中有话，目光转向沈婉蓉，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试探。
沈婉蓉立刻笑着应和：“陈太太说的是，回去我一定好好说她。”
陈太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笑道，“说到音乐，过几天市里有个慈善音乐会，我有几张VIP票，念念要是有兴趣，可以和薇薇一起来玩玩？”
沈婉蓉眼睛一亮，立刻应承下来：“那真是太好了！太感谢陈太太了！念念和薇薇肯定都喜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会所高级经理制服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微微躬身，在陈太太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点点头。
“抱歉各位，有点小事需要处理一下，失陪片刻。”她优雅起身，目光扫过沈念，带着一丝探究，随即转身离去。
沈婉蓉立刻压低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转向沈念：“你刚才怎么回事？！差点给我出丑！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再出岔子，回去有你好看！”
沈念垂着眼睫，没有回应。
她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摆脱这个虚伪的家庭，同样需要帮原主清算那些伤害，毕竟也给她一具身体，重新获得了新生。
陈太太的邀请…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