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意外的冲突
教室内,慕煜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画具。那张被铅笔划出长痕的画纸,被她对折珍重地夹进了一本厚厚的素描本里。那道伤痕像一道小小的裂谷,无声地横亘在原本完美的琴房轮廓上。她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煜煜,快走啦!再晚食堂好吃的糖醋排骨就没了!”黄颖颖已经收拾好书包,在旁边催促,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显然对美食充满热情。
“嗯。”慕煜应了一声,刚站起身,一个冒冒失失的身影就从旁边猛地冲过,带起一阵风,手臂重重撞在她桌角。
“哗啦——”
桌面上刚整理好的书本和笔袋被撞得滑落,散了一地。那本夹着画纸的素描本也未能幸免,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一脸惊慌失措,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蹲下来帮忙捡拾。
慕煜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不是因为书本散落,而是因为那本素描本。她几乎是立刻蹲下去,抢在对方之前,迅速而小心地将素描本捡起,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没看那个道歉的男生,只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声音低冷:“没事。”
黄颖颖的火气却“噌”地一下上来了。她一步跨过来,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指着那个还在慌乱捡书的男生,声音清脆又带着明显的怒意:“喂!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撞了人光说对不起就完了?我们煜煜的画本摔坏了你赔得起吗?”她护在慕煜身前,气势汹汹。
那男生被她吼得更加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颖颖。”慕煜轻轻拉了一下黄颖颖的胳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算了,走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黄颖颖不依不饶,杏眼圆睁。
“真的算了。”慕煜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她不想成为焦点,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被许多人注视的情况下。她只想尽快离开。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间夹着一张干净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纸巾,递到慕煜面前。手的主人很高,声音温和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擦擦手吧?书本掉地上沾灰了。”
慕煜和黄颖颖同时抬头。
站在她们面前的男生,穿着同样蓝白校服,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温润。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却不凌厉,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性的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气度,仿佛山间静立的青竹,风雨不惊。他是祁珩。高二年级有名的学神,家世优渥,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是许多女生私下议论的焦点。
黄颖颖的火气在看到祁珩的瞬间,奇迹般地收敛了一些,但依旧鼓着脸,显然余怒未消。
慕煜的目光在祁珩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垂下眼帘,没有去接那张纸巾,只是低声道:“谢谢,不用。”她弯腰迅速捡起地上散落的几支笔,拉着还想说什么的黄颖颖,低声说:“走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祁珩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未变,眼神却深了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看着慕煜近乎逃离的背影,以及那个紧紧护在她身边、像个小斗士一样的黄颖颖。他收回纸巾,对那个还在道歉的男生温和地点点头:“下次小心点。”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林琦恰好走回教室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到慕煜护着画本的紧张,看到黄颖颖为她出头的气愤,也看到了祁珩递出纸巾时那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姿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
那个叫祁珩的男生,像一颗完美无瑕的珍珠,在人群中熠熠生辉,轻易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她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袖口,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和祁珩,仿佛生来就站在不同的世界。
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混合着青春期的汗味,形成一种独特而喧闹的氛围。林琦跟着杨哲在长龙般的队伍里缓慢移动。杨哲显然是个社交达人,一路都在跟不同的人打招呼,嘻嘻哈哈。
“看!那不是慕煜和黄颖颖吗?”杨哲用手肘捅了捅林琦,朝一个方向努嘴。
林琦的心猛地一跳,顺着望去。果然,在靠窗相对人少一点的位置,慕煜和黄颖颖已经坐下了。慕煜小口吃着饭,动作斯文,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黄颖颖则一边吃着,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啧啧,祁珩那小子也过去了。”杨哲的语气带着点玩味,“动作够快的啊。”
林琦看到祁珩端着餐盘,非常自然地走到了慕煜和黄颖颖旁边的空位坐下,微笑着和她们说着什么。黄颖颖似乎挺高兴,回应了几句。
慕煜则只是微微侧头,对着祁珩的方向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似乎淡了一点点?
林琦握着餐盘的手指收紧了。祁珩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清晰地划分着界限。那个靠窗的角落,连同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女孩,似乎离他更遥远了。
“喂,傻大个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该你了!”杨哲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原来已经排到了打菜窗口。
林琦慌忙收回目光,胡乱指了两个菜。端着沉甸甸的餐盘,跟着杨哲找了个离慕煜她们很远的角落坐下。饭菜的味道似乎都变得寡淡起来。
“哎,林琦,你跟那个林琦,名字还挺像哈?”杨哲扒拉着餐盘里的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口齿不清地说,“就咱们班花,慕煜。”
林琦夹菜的手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叫慕煜。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无声地滚过一遍,带着一种隐秘的悸动。他强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不过人家可是真大小姐,”杨哲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八卦的意味,“听说家里是做高端画廊和艺术品收藏的,南江数得上的豪门。喏,你看黄颖颖,她家也不简单,搞地产的。至于祁珩嘛,”他朝祁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家更厉害,根正苗红,长辈都在那个圈子里,能量大着呢。跟我们可不是一路人。”他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习以为常的淡然。
林琦默默地吃着饭,杨哲的话像一块块石头投入心湖。豪门、大小姐、根正苗红……这些词汇构筑起的世界,对他这个失去父母寄居在体制内姑姑家的少年来说,遥远得如同天边的星辰。姑姑的叮嘱再次在耳边回响:“你的路,和他们不一样。”那点刚因得知她名字而升起的小小火苗,在现实的冰冷壁垒前,显得如此微弱而可笑。他甚至连靠近的资格,似乎都被预先剥夺了。
就在这时,黄颖颖那边似乎发生了点小状况。她大概是吃得太急,被一块辣椒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旁边的慕煜连忙放下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祁珩也递过去一杯水。
杨哲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乐子,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饭,一抹嘴就站了起来:“嘿嘿,机会来了!”他端起自己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飘着一层厚厚红油的酸辣汤,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径直朝黄颖颖那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