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塔光镇魂解封印
墓顶碎石如暴雨倾盆,李昭后腰重重撞在石壁上,喉间涌上腥甜。
阿萦的黑雾缠在他臂弯,像团浸了水的棉絮,可他能感觉到那团雾在簌簌发抖——自她从槐树上坠下成为他的鬼宠以来,这是第三次见她害怕。
“别怕。“他反手握住黑雾最浓的位置,指腹蹭过她骨翼的轮廓。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每次阿萦不安,他都会用指节轻叩她的骨翼,三短一长,像敲开老木门的节奏。
头顶又落下块磨盘大的青石板,砸在方才他站的位置,溅起的碎石擦过他左脸。
李昭眯起眼,借着跳动的火光看见墓室中央的血光阵图正在扭曲,怨灵女的残魂裹在黑红色的雾里,指甲长得几乎要刺穿自己的掌心。
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竖线,像被怨气啃噬殆尽的野兽。
“阿昭!“阿萦的声音从黑雾里渗出来,带着哭腔。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以往只肯用“主人“。
李昭心尖一颤,这才发现怨灵女的怨气正在凝聚成风暴,黑红色的雾卷着碎石往他们这边压过来,所过之处石壁上的刻痕都在剥落。
他咬开指尖按在眉心,镇魂塔的虚影在识海炸开。
青铜碎片贴着心口发烫,烫得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冬夜,他跪在破庙前,老乞丐把这碎片塞进他手里时说的话:“守陵人的骨血,终有一日要镇这乱世的魂。“
“契约·锁魂!“李昭低喝,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在两人周围画出半弧。
阿萦的黑雾突然凝成实质,骨翼展开将他护在身后,骨茬上的野菊在血光里泛着幽蓝。
怨灵女的风暴撞上来,骨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两柄锈剑相击。
“你......你是......塔主?“
怨灵女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几分颤抖的清晰。
李昭抬头,正看见塔影投射出一道金光,正好罩住她扭曲的魂体。
她的竖瞳在金光里收缩,露出眼尾一点暗红,像被揉碎的朱砂痣。
识海里传来苍老的声音,像是从青铜鼎里滤过的:“此魂被封神残印所镇,本应永锢黄泉。
然塔主现世,可解其封,亦可夺其力。“
李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昨夜在破屋里,阿萦缩在他枕头边,用骨指尖戳他手背:“主人,我想...再看看活着时的月亮。“那时她的黑雾还带着霉味,现在却有了槐花香——是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株老槐树上的味道。
“解开封印,她能轮回?“他问。
“轮回?“苍老的声音笑了,“被封神印烙过的魂,入不得轮回道。
解开封印,不过是让她散成千万怨丝,飘在阳间啃食活人七魄。“
李昭的手在发抖。
他望着怨灵女,她此刻正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条小蛇——是封神印。
他想起村头王婶的儿子,被厉鬼啃了三魄,现在只会流着口水追母鸡跑;想起阿萦吊死时,脖子上那道紫黑的勒痕,和这道金印,原是一样的疼。
“那...夺其力呢?“他问。
识海的塔影突然亮了一层,第三层的空位在发光。
阿萦的骨翼轻轻碰了碰他手背,黑雾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温度——那是她用魂体在蹭他。
“以塔主之血引,将怨气注入鬼宠。“苍老的声音说,“可助其进阶凶灵。“
李昭摸向怀里的青铜碎片。
碎片上的“镇“字在发烫,周围的十二道纹路里,有两道已经泛起微光——一道是阿萦,另一道,他想起方才消散的乞儿魂,那孩子最后抓着他衣角说“想吃糖“的样子。
“我要护的人,不能只有阿萦。“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塔影。
然后他咬破舌尖,血珠混着唾沫坠在地上,“契约·引魂!“
怨灵女的魂体突然被抽成细线,黑红的怨气顺着血线钻进阿萦的黑雾。
阿萦的骨架发出咔咔的响声,黑雾开始凝结成人形:她穿着月白的裙,发间的野菊是用白骨雕的,眼尾有颗朱砂痣——和怨灵女眼尾的红,一模一样。
“叮——“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时,李昭正看见阿萦睁开眼。
她的瞳孔是纯粹的黑,却有金光在深处流转,像深夜的古井落了星子。
“鬼宠【阿萦】进阶凶灵,解锁技能【鬼影瞬移】。“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李昭被阿萦的黑雾裹着撞向墓门。
他看见怨灵女的残魂只剩指尖大小,正飘在血光阵图中央,冲他笑:“谢谢你...没杀我。“
话音未落,整座古墓发出垂死的呻吟。
石壁上的“姜尚封魂于此“几个字彻底崩裂,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
阿萦的黑雾突然收紧,下一秒,李昭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墓门外。
山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李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阿萦的人形还未消散,正替他挡着从墓室里涌出来的阴雾。
她的手虚虚护在他心口,骨指尖还沾着他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淡红。
“阿萦?“他轻声唤。
她转头,眼尾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主人,我现在...能跑得更快了。“
李昭刚要笑,墓门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像片被风吹散的叶子:“塔主...东边的乱葬岗...有十二口棺材...“
他猛地转身,可墓门已经彻底崩塌,只剩一堆碎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阿萦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黑雾里传来槐花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她进阶后,魂体里残留的怨灵女的怨气。
“主人?“阿萦歪头,“要去看看吗?“
李昭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
碎片上的十二道纹路,现在有三道在发光了。
他望着东边的山影,那里有火光在跳动,是附近村子的灯火。
“去。“他说,“但先回村子。
王婶的儿子该喝药了,我答应过她。“
阿萦的黑雾缠上他的手腕,这次不是害怕,而是像根温暖的绳子。
他们往前走时,李昭听见身后的碎石堆里传来铁链轻响,像是谁在翻身,又像是谁在说:“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