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进攻
须弥山巅，佛光与魔云交织，法则哀鸣。普德神僧刚至战场，便闻鬼王直斥普智之罪，登时佛心震怒。
“普智师兄为降魔卫道，舍身坐化，你竟敢如此亵渎！”普德周身佛光升腾，怒目圆睁，降魔杵虚影在身后凝聚，引动虚空震荡。
“亵渎？”鬼王立于翻滚的九幽魔云之上，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何不看看你那两位师兄？”
普德循声望去，只见方丈普泓紧闭双目，双手合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身洞天佛光剧烈波动，显是心神剧震；普空更是面如金纸，眼中充满了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与痛苦，竟不敢与他对视。
“阿弥陀佛！”普德瞬间明白了，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满腔怒火如同被泼了一盆九幽寒泉，瞬间熄灭。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千年古刹的沉重，亦双手合十，低声诵念起往生经文，试图平复那几乎撕裂佛心的冲击。
普泓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悲悯，仿佛在为逝去的某种东西超度：“普智师弟……确是被魔教妖人所伤，更因嗜血珠那上古邪物侵蚀本源，引动心魔，方铸成大错……”此言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阿弥陀佛！”普空、普德同声低诵，声音苦涩。在场所有天音寺僧众，虽不明就里，但见三位神僧如此情状，亦感大祸临头，纷纷就地盘膝而坐，口诵佛经。一时间，梵唱之声响彻须弥山，却非往日的祥和庄严，而是透着一股末日降临般的惶惑与无力，凝聚的香火愿力也显得紊乱不安，仿佛佛国的基石正在动摇。
“时间，拖得够久了。”鬼王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目光如利刃般扫向下方的天音寺深处。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座即将崩塌的沙堡。
天音寺深处·阵枢禁地。
与此同时，在守卫森严、佛光禁制密布的阵法核心大殿外。
“这位施主，此乃禁地，不接外客，请速速离去！”一名轮值的金刚力士手持镔铁棍，拦住方源去路，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方源眼神漠然，仿佛在看一块顽石。他没有任何言语，心念微动。
嗤——！
一道寒光乍现！并非惊天动地的神通光华，只是一柄看似寻常的羽化门制式飞剑。飞剑轨迹玄奥莫测，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带着一丝割裂法则的冰冷气息，瞬间洞穿了那金刚力士护体佛光与坚韧肉身的双重防御！
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尚未喷溅，便被飞剑上附着的无形力场蒸发殆尽。那金刚力士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与不解，身躯已轰然倒地。
“迈入神通秘境，操控这些‘玩具’，倒是顺手了些。”方源自语，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一步迈过尸体，踏入禁地。
“何方妖孽？！”殿内数名守护阵枢的护法僧被惊动。见生人闯入，且气息诡异，立刻催动法宝！刹那间，佛光闪耀，蕴含降魔伟力的金刚念珠、震荡神魂的镇魂木鱼、凝练如实质的“卍”字佛印，化作一片金色的毁灭洪流，铺天盖地向方源席卷而来！
“太弱。”方源甚至没有正眼去看，只是随意地一摆手。
那柄染血的飞剑再次化作一道死亡流光，在虚空中穿梭跳跃，轨迹刁钻至极，仿佛预判了所有法宝与佛印的攻击路线！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穿透一名护法僧的眉心或心脏，湮灭其神魂！
噗通！噗通！尸体接连倒地，如同被收割的麦草。仅仅呼吸之间，殿内守护力量已被屠戮一空，血腥气弥漫，与浓郁的檀香混合，形成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气息。
方源步履不停，径直走向大殿中央。那里，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表面流淌着亿万道玄奥佛门符文的阵眼核心。核心光芒流转，与笼罩整个须弥山的大阵紧密相连，散发着坚不可摧、万邪辟易的浩瀚佛威。
方源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甚至没有调动多么惊天动地的气势。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右手，五指微握，看似缓慢实则快逾闪电地一拳，印在了那光芒万丈的阵眼核心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远古神山崩塌，又似宇宙胎膜被重锤敲击！以方源的拳头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暗金与混沌色泽的冲击波纹猛地扩散开来！
那由星辰佛金铸造、铭刻着上古佛纹、承载了天音寺万年香火愿力加持的阵眼核心，在接触到方源拳头的瞬间，其表面流淌的亿万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瞬间黯淡、扭曲、崩解！核心本身更是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以拳头落点为中心，疯狂蔓延！
正全力与鬼王魔威对抗、同时心神被普智往事牵扯的普泓、普空、普德三位神僧，在阵眼核心遭受毁灭性打击的同一刹那，心神剧震！
“不好！！！”普泓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金光爆射，洞穿虚空，瞬间锁定了阵枢大殿的方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有人在强行摧毁阵眼核心！”
话音未落——
嗡……咔嚓嚓嚓——！！！
笼罩整个须弥山的大阵，那原本坚不可摧、流转着不朽佛光的金色光幕，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巨龙，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哀响！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明灭不定！一道道巨大的、如同深渊峡谷般的漆黑裂痕，在光幕上凭空出现，疯狂蔓延！整个大阵的结构正在从核心处被暴力瓦解！
“就是现在！”鬼王眼中精芒暴涨，杀意沸腾！他头顶悬浮的伏龙鼎骤然爆发出血光！伏龙鼎化作一颗燃烧着毁灭魔焰的血色大星，裹挟着破碎法则、碾压虚空的恐怖威能，狠狠砸向那已然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佛光大阵！
轰隆——！！！！
如同琉璃破碎，又似苍穹崩塌！在普泓、普空、普德三位神僧目眦欲裂的注视下，那守护了天音寺万载岁月、象征着佛门无上威严的大阵，在伏龙鼎的终极一击下，轰然爆碎！化作漫天金色的碎片，如同流星雨般四散飞溅，最终湮灭于虚空乱流之中！
大阵破碎的瞬间，失去了法则庇护，下方无数凡俗信徒的恐慌尖叫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鬼王宗弟子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瞬间冲入了失去屏障的天音寺山门！法宝魔光与佛门神通激烈碰撞，血肉横飞，殿宇崩塌，这座万载佛门圣地，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普泓眼中悲愤交加，但身为方丈的理智死死压住了拼命的冲动。他一把拉住几乎要燃烧本源冲上去与鬼王同归于尽的普空，声音低沉而决绝：“走！留得青山在！天音寺的道统，绝不能断送在我等手中！”大阵已破，鬼王携滔天之势而来，更有那神秘莫测的破阵者，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保存实力，等待青云门援军，是唯一的选择。普德亦是一脸惨然，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容不迫地从下方混乱的战场中御空而起，正是方源。他周身气息依旧沉凝如凡俗，但那柄滴血未沾的飞剑悬于身侧，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是你！毁我大阵，断我佛脉！贫僧与你拼了！”普空眼见方源，新仇旧恨瞬间点燃了他最后的理智，双目赤红，如同疯魔！他完全不顾自身伤势，疯狂催动所剩不多的本源佛力！
嗡！
他的本命法宝——浮屠金钵再次祭出！这一次，金钵迎风暴涨，化作一座小山般大小，钵内仿佛有无数佛陀虚影在燃烧本源诵经，凝聚出一道前所未有的、带着玉石俱焚决绝意志的“卍”字降魔神光，撕裂空气，带着净化一切的恐怖威压，狠狠撞向方源！
“徒有其表。”方源面对这搏命一击，神色依旧平淡。他甚至没有动用那柄飞剑。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轰然撞来的巨大金钵与毁灭佛光，轻轻一按！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法则碰撞之音。在普泓、普德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蕴含了普空毕生修为与决死意志的浮屠金钵，以及其上凝聚的恐怖佛光，在距离方源手掌三尺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金钵剧烈震颤，光芒疯狂闪烁、明灭，钵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上燃烧的佛陀虚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破碎！那看似毁天灭地的“卍”字神光，在接触到方源手掌前方那片无形力场的瞬间，便如同骄阳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溃散！
紧接着，方源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抖，一股沛然莫御、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巨力，沿着无形的力场反震而出！
铛——！！！
浮屠金钵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哀鸣，如同被太古神象正面撞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其速度之快，甚至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刺目的金色残影！
“噗——！”普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更无法收回本命相连的法宝，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护体的大梵般若佛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胸骨瞬间塌陷！他狂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液，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自己的金钵狠狠砸飞出去，撞塌了半座佛塔，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生死不知！
嘶——！普泓与普德倒吸一口凉气，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神魂！徒手！仅仅只是徒手轻描淡写地一按一抖！便轻易瓦解了普空燃烧生命的搏命一击，更将其反震至濒死！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助此等魔道，屠戮我佛门清净之地？”普泓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无边悲愤，声音嘶哑地问道。他必须弄清楚这个变数的来历，这关乎天音寺，乃至整个正道的未来存亡。
方源收回手掌，负手而立，悬于混乱的战场上空，衣袂飘飞，却纤尘不染。他俯瞰着下方血流成河的佛寺，目光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潭：“青茅山，古月方源。”
“青茅山？”普泓与普德飞速在记忆中搜索，却是一片茫然。此等人物，其出身之地怎会寂寂无名？莫非是来自某个隐世万古、不为人知的道统？
“请三位全力施为吧。”方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普泓普德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淡漠，“否则，自今日起，便再无天音寺了。”
另一边，鬼王已将伏龙鼎收回，悬于头顶，滚滚魔气锁定普泓，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冰冷笑容：“普泓，你还在等青云门的援军？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今日，便用你天音寺万载基业，祭奠吾妻小痴在天之灵！普空之命，本王要定了！本王要让他亲眼看着，他誓死守护的一切，是如何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普泓脸色铁青，心中早已将普空与普智骂了千百遍！若非普空当年鲁莽追杀，若非普智心魔作祟犯下滔天罪孽引来鬼王不死不休的复仇，天音寺何至于遭此灭顶之灾？这万年古刹的基业，竟要毁在这两个“人才”手中！
“鬼王！你今日所为，是要彻底挑起正魔两道大战吗？！”普泓须发皆张，周身洞天佛光再次汹涌澎湃，身后隐隐浮现出一方由无数佛国、金刚、菩提树组成的洞天世界虚影，做最后的威慑。他试图用整个正道的压力来迫使鬼王有所顾忌。
“战便战！何惧之有？！”鬼王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魔道巨擘的桀骜与疯狂，
普泓的心沉到了谷底。鬼王的态度决绝至此，已无转圜余地。他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一股悲壮惨烈的气息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嗡嘛呢呗咪吽！”
恢弘的六字大明咒响彻云霄！普泓双手结印，体内洞天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他头顶光芒大放，一轮直径足有百丈、边缘环绕着怒目金刚、罗汉、菩萨虚影，中央则是一尊盘坐莲台、宝相庄严的过去佛法相的大悲金轮轰然显现！
此轮一出，天地间梵唱大作，仿佛引动了诸天佛国的力量！金轮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碾碎一片虚空，引动法则潮汐！无量降魔佛光如同实质的金色瀑布，带着净化万魔、度化众生的无上伟力，锁定鬼王，轰然撞去！
“来得好！”鬼王眼中魔焰暴涨，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非但不惧，反而战意高昂！他头顶的伏龙鼎发出震天龙吟般的嗡鸣，伏龙鼎化作一尊吞噬光明的黑洞魔星，带着碾碎星辰、破灭万法的恐怖魔威，悍然迎向那镇压而来的大悲金轮！
轰隆隆隆——！！！！
金色的佛光洪流与漆黑的魔气狂潮狠狠对撞在一起，将下方本就残破的殿宇彻底夷为平地！无数正在交战的双方弟子，被这恐怖的能量余波扫中，瞬间化为飞灰！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整个须弥山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在这毁天灭地的交锋中崩塌！
方源静立虚空，周身弥漫着一层无形的力场。他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注视着这场决定天音寺命运、也搅动着整个诛仙大世界格局的终极之战。混乱的现场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其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超脱于物外、近乎永恒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