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鬼子来了
谷畸亭把稳方向盘,车灯直直切进雪幕。
雪天的山道本就难走,在秦岭密林里盘成九曲十八弯,像极了开在一条被冻僵的长蛇身上。
引擎在风雪里也犯了毛病,每隔半里地就震颤着发出低吼,那声响跟前世记忆里的拖拉机如出一辙。
他骂骂咧咧捶了下仪表盘:“狗日的东洋铁皮,别他妈的叫了!”
雪花片儿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车轱辘在雪壳子上直打摆子,开得谷畸亭心里直冒火。
好在这铁家伙比驿站租的老马脚程快些,往日里蹄铁刨雪的声响,如今换成了车轮子绞冰的咯吱声。
转过三道弯,前头突然立着块歪脖子木牌子,“老龙沟”仨字被积雪盖得只能看清个大概轮廓。
“应该是这儿……”谷畸亭立刻踩住刹车,刚推开车门,刺骨的冷风就灌得后颈子发僵。
他踩着半尺深的雪往前走,没几步就看见几道车辙斜斜插向密林。
不是马车轮印,正是跟他刚才屁股底下同款的东洋车胎纹。
抬头望去,两辆黑色轿车停在松林边缘。
他猫腰凑近头辆轿车,手掌往引擎盖上一贴,还温温热的:“这温度..顶多熄火不到几分钟。”
再看车身,车屁股后头那道倒三角凹痕,跟自己开的那辆一模一样。
两辆车并排停着,车身落着层薄雪,却没盖住车头那朵膏药旗徽章。
谷畸亭后牙槽咬得咯咯响,想起苑金贵递车钥匙时那副笑里藏刀的嘴脸。
合着真把他当替死鬼往狼窝里推呢!
雪地上脚印乱得像筛子,深的浅的叠着走。
他蹲下身扒拉雪面,指尖蹭到点暗褐色痕迹,放鼻尖一闻,是一股强烈的野禽味。
“这出马仙儿怎么跟小鬼子搅和到一块儿了?”这可出乎了他的预料。
“苑金贵你个老狐狸!”谷畸亭踢了踢车轱辘,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早该想到,这坏种把烫手山芋往自己手里塞,哪会有什么好意,分明是故意藏着鬼子来了的情报没说。
“哼!苑金贵,这事儿完了后,你看老子弄不弄你!”
如今鬼子也进了这密林,可就这么调头回去,任务完不成不说,被苑金贵耍了的这口气也咽不下去。
既然来了,说什么也得进老龙沟瞧瞧。
谷畸亭猫着腰一头扎进松林,松枝上的积雪时不时掉落,沾在身上。
腊月里的北风像小刀子一样,吹得人耳朵冻得发麻,可林子深处却静得出奇,连踩断枯枝的脆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山风无好声,鸦雀不鸣处必坏事儿。”
谷畸亭嘴里嘀咕着这句谚语,靴底碾过那些脚印时突然顿住。
这些脚印踏入松针堆后便消失不见,实在奇怪。
他抬头查看,却见好几个树枝上留有脚印:“好家伙,全都是有手段的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加快了速度。”他顺着树枝上的脚印踪迹继续前行。
爬到半山腰时,头顶忽然刮来一阵风,风里泛起一丝腥甜之气。
谷畸亭抽了抽鼻子,立即皱起眉来。
这气味不对,不是野物腐尸的腥臭,而是带着铁锈味的人血气息。
他立刻蹲下身子,朝半山腰方向望去:“观海之术:开!”
谷畸亭眼皮一抬,一双招子闪过一丝白光。
在他的【观】之下,看到了不一样的情况:只见山腰的那处平台出现一大片黑雾,翻涌的黑雾竟化作活物般的蛛网状,万千根黑丝上缠绕着数道暗红炁流,显然是两方人马在缠斗。而散发着强烈杀气的黑色一方,正占据绝对优势。更邪乎的是,这些黑丝正顺着山风向下蔓延,丝梢带起的寒意拂过脸庞,比刺刀尖儿还要瘆人。
“艹!太他妈邪门儿了!”谷畸亭立刻趴在地上,膝盖碰到结着冰碴的石阶,发出一声轻响。
“必须收敛心神,就这么爬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手肘和膝盖并用往前爬,灰色小西服在冰面上磨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石阶年久失修,许多地方开裂,冻在缝里的冰棱子硌得骨头生疼。
他却顾不上这些,每爬三步就把脸埋进雪里喘口气,免得呼出的白气引起上方人的注意。
爬到第七级台阶时,前方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他眼角余光扫见,一棵碗口粗的松树竟被生生绞断,树茬子上的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转
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忍者服饰的男子,被树杈贯穿了脖子。
显然是刚才那声巨响中被抛甩过来的。
谷畸亭慢慢爬到倒数第二层阶梯,抬头望向那片空旷地。
这一看不打紧,着实吓了他一跳!
满地都是忍者尸体,雪地早被染成暗红,死相更是诡异。
有的双手反插短刀进肋骨;有的掐着同伴脖子双双僵死;最邪乎的是好几具忍者背靠背跪成三角,刀刃互相捅进后心,分明是被什么力量逼着生生自相残杀。
看这些忍者胳膊上缠着的白布,布上写着一个“比”字。
谷畸亭心里暗骂一声“比?..难道..,果然是鬼子,这群比壑山的狗东西”。
这群倭国忍众远洋过来给鬼子当鹰犬,如今死状虽惨,却也是自找的。
要知道,在原著故事里面,谷畸亭的前世是最喜欢唐门十杰那段故事了,最恨的就是比壑山。
谷畸亭扫过一片狼藉的尸堆,目光最终落在中央盘坐的老和尚身上。
那和尚瘦得如同枯树,破袈裟补丁摞补丁,青黑色血管爬满手肘。
满脸的皱纹层层叠叠,像晒干的橘皮裹着一双浑浊眼珠子,下巴上的白胡子乱糟糟如同鸟窝,雪花落在须发间,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尸,甚至会让人怀疑这和尚是否还活着。
最瘆人,还是在观海之术下,看到他周身缠绕的黑色炁纹,如活物般翻涌,化。
而那些忍者尸体上残余的黑丝炁,正是从这老和尚身上冒出来的,即便这些忍者都早已成了尸体,这些黑色炁纹仍然裹着浓稠的杀意。
再看和尚对面,三个人呈扇形把他围在中央。
左边是个戴立乌帽子的鬼子神官,白色狩衣绣着金边云纹;右边是个穿狍子皮草的东北猎户,腰间本应挂猎刀的位置却缠着一把倭刀,不伦不类;当中站着个穿白色西装的年轻人,此刻正背着手盯着老和尚,嘴角挂着半笑不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