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人蛇古玉
天微亮,徐阎从床上惊醒,浑身已是被冷汗浸湿。
他靠在床檐边,微微喘着粗气,扭身抓起案台上冷茶,一饮而尽,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三月上巳,招魂续魄,秉兰草,拂不祥。”
徐阎眼神发怔,口中念念有词,右手紧紧的攥着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这是一块人首蛇身的古玉,呈现阴阳盘状,不过鹅蛋大小,色泽光润深邃,冰冷无比。
每每自己心烦意乱,或精神疲累之时,只要握住这玉佩数息,心神即可安宁下来,仿佛坠入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时间空间都不复存在,一瞬便是沧海桑田。
他依稀记得四年前,在城外的太昊古庙内遭遇。
那天是九月九重阳节前一日,听说东阳郡出土了一批古文书,年份约莫五万年之久,已是够到了近古的门槛。
徐阎便带着婢女,马不停蹄的前往东阳郡,途中经过那破败的太昊古庙,想着稍作休息片刻,正是因此,出了意外。
那座太昊古庙荒废多年,曾有不少农家女子在此吊梁自裁,故怨气极重,经年累月之下,已然渐生邪祟。
好在有一位云游的散修道长途径此地,自重云之上而落,搭救了徐阎。
这玉佩,原本是嵌在太昊帝君的神像灵官之内,鬼祟作乱,毁了神像掉了出来,被他拾到。
徐阎发现握住此古玉时,不仅神思敏捷,过目不忘。而且若心思完全沉入其中,便是如同神游太虚一般,神识来到一处无垠星空之下,这让徐阎十分惊愕。
在那里,光阴长河似乎被截断了一般!
因为徐阎曾在这片奇异的星空下遨游了一个时辰,回过神来之时,发现才过去了一瞬。
此后,徐阎为了弄清楚这片星空下的光阴流逝,还特意买了块极为精准的灵晷,他足足在那片星空下遨游了三个时辰,发现灵晷上的卦阵才走过一圈,也就是六十息。
这般换算下来,心神沉入那片星空下一年,外头也不过才过去一日。
此等奇特异宝,惊为天人。
也托这玉佩洪福,徐阎饱览古今群书,王府内藏书十余万卷,近乎被他翻看了半,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太古文’。
此方世界的太古文,一笔一捺,饱含深意,有时常常一字蕴含万般解读,一旦深谙此道,便如痴如醉,无法自拔也。
自去年起,徐阎看经读书,便皆是看原本,不看译本了。
就说那《太阳古记》,徐阎不参考历朝历代的学士注疏,自家也能解读个七七八八。
徐阎想着,唤来婢女,便在厢房内沐浴更冠,换上一身崭新的青衫儒衣,这模样倒是俊俏,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女婢一边替徐阎理着衣衫,一边低眉顺眼的小声道:“阎公子,今个卯时,王爷就去了崖海,听说同行的还有大公子。”
“大哥回来了?”徐阎意外道。
“嗯。”女婢点了点头,道:“年初大公子入了龙虎道院天师法眼,收做亲传弟子,今年是最后一次回崖海上巳了,日后怕是难得再见咯。”
天下道统林立,光是大胤疆域之内,叫的出名号的便有千数之多,而皇家传承之法,只得高祖一脉后人可修得,更别说徐斐这位异姓王的子弟了,其他亲王公主,也只能将子嗣送入那些声名显赫的道院仙统内。
洗漱过后,徐阎走出自家小院,朝王府的马厩而去,自顾自的牵了匹汗血龙驹出来,此等宝马,可日行十万里而不疲,整个王府也就十数匹,还是徐斐封王之时,嘉光皇帝下赐的。
“驾!”
……
隍龙城,东北千余里。
浪花拍岸之声此起彼伏,蔚蓝的古海一望无垠,似与天齐。
高崖嶙峋,险峻之地有一座朴素的亭榭,伴辰日而升,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庄穆肃然。
此刻,亭榭内有两人正对弈棋局,中年男子身披黑色蟒袍,聚精会神,在隍龙城,十八郡内,敢身着蟒袍的,除了那异姓王徐斐,还能有谁?
这位声名赫赫的异姓王,容貌不扬,看起来就如寻常的农家中年男子,但其神态威严十足,眸间杀意凌然,犹如从尸山血海内走出来的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另外一人,则是一位及冠的男子,身着白袍,正气凌然,与徐斐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啪!
徐斐一子落下,嘴角露出笑意,抬眸瞧着白袍男子,后者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叹气道:“义父,我输了。”
“哈哈哈。”徐斐中气十足的笑了几声。旋即起身,走到崖边,他俯瞰一望无垠的大海,神色逐渐肃然,平静道:“你去了龙虎道院,务必要跟着老天师好好修行,不出山则已,争锋之世将起,未来或有人道极致的强者出世。”
听言,徐卫道心中一惊,眸子抖了抖,问道:“天下安稳百余年,四海各个朝邦道统皆以和为首,什么样的大势,能引动杀伐?”
徐斐摇了摇头,凝神道:“天下大势,谁能言明?不过我猜测,大抵是和太古的几本道书有关。”
正说着,龙驹踏风呼啸之声从背后传来。
“父亲!”
徐斐两人立即回首而去,脸上的肃穆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和煦春风般的笑容。
数月没见自家父亲,徐菱纱顿时翻身下马,脚步轻佻的小跑而去,扑进自己父亲的怀里。
话音刚落,远方身披青衫的徐阎也驾驭龙驹而来。
“拜见义父,大哥。”徐阎神色平静,倒是郑重的作揖行礼,十分注重仪态,他终究是只是徐斐收的一个义子,徐阎很清楚自己的分寸。
该行的礼仪要周道,讨嫌的事情绝对不干。
“来了?”徐斐打量着徐阎,笑着点了点头。
“阎弟,问道过后可得去我那儿走一遭,大哥有些道经看的不是很通透,想请贤弟指点一番。”徐卫道打趣道。
“大哥可莫要笑话我了,你可是当朝文武探花郎,愚弟肚子那点墨水,岂能和大哥相提并论,”徐阎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