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黄狗
“周队，我们还继续抓捕瑞Q村那伙盗猎贼吗？”
撤离途中，武杰主动问起任务，眼中带着些许期待。
周荣摇摇头，说道：“不去了，刚刚林队联系我，调整计划了。”
周荣一边说着，一边驻足往兜里翻找。武杰很有眼力见地拿过自己的水壶，扭开盖递给了周荣，“周队喝我的水吧。”
周荣道了一声谢，接过水猛地喝了一口，便准备继续赶路。
武杰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吗？为什么要调整计划？”
周荣只好停下身，耐心解释道：“发生塌方的地点，不止我们看到的那一处，还有进入瑞Q村的道路上，也出现了山体滑坡。据可靠线报，那伙贼现在已经绕道去了R城，林队已经带人去路上拦截了。”
武杰有些失落地点点头，显出几分落寞。
若换作平时，周荣也能拿出几分耐心为年轻人疏导一下情绪，但当前这个状况，周荣也没有精力当知心大叔了。
他拍了拍武杰的肩，便快步走上前去，挥挥手叫住众人。
“大家停一下，聚拢过来，有个情况要向大家通报一下。我们接下来有新的任务——”
周荣严肃地对众人宣布了当下的首要任务。
由于滑坡和塌方导致道路被堵，附近林区的一个农场与外界隔绝，但林场内有一位即将临盆的高危孕妇，必须送到县里的医院进行生产。
虽然道路已经在抢通过程中，但救援车辆最多只能开到距林场两公里外的道路上。
目前，离林场最近的救援力量，正是周荣所带的这支队伍。
“各位，我们需要往林场方向行进，争取快速将孕妇送到救援车辆附近。”
众人点点头，便跟着周荣按照定位的指引向林场走去。
两个方位看似距离并不太远，但实际上，由于道路被堵，沿途只能穿过密林前行。
所以，这一路众人走得十分艰难。
顶着炎热的太阳，众人到达林场时已是正午。
程小满灌下一整瓶水后，抖了抖自己的领口，湿哒哒一片——出发时穿的衣服此刻已经被汗水泡透。
“警官，感谢你们来帮忙！我们林场的车刚好派出去，现在路又被堵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位看起来60来岁的老人远远地迎了过来，将众人带进了林场的住宿区。
与附近其他林场相比，这个林场显得小得多，七八间宿舍加上一个简陋的食堂，便构成了整个生活区的全部。
“孕妇就里面，她一早就开始肚子不舒服，偏偏她丈夫又下山拉补给去了，我们几个留在这儿的，都是些老家伙，一点忙也帮不上。”
老人有些焦虑地搓着手，脸上满是无奈。
周荣听罢，挥了挥手，让一行人先在院子里等着，“我先去看下情况，你们稍微休息下。”
见状，系着围裙的食堂阿姨走了出来，拿着水壶便要给众人倒水，“各位警官，你们一路赶过来，辛苦了，喝点水歇歇脚吧。”
程小满连忙起身，抢着接过阿姨手中的水壶。
“我来到倒吧，您别客气。”
周荣跟着老人抬步走到孕妇房门外，犹豫片刻后，他挠了挠头，转身看向程小满，“小满，你过来。”
程小满连忙放下刚灌满的水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小满，咱们今天这个队伍里只有你是女孩子，和孕妇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你进去看看，孕妇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周荣细细交代道。
随后，周荣又将卫星电话递给了程小满，“待会儿和孕妇沟通好就直接拨通这个电话，那边是县里急救中心的医生，她会指导你怎么做。”
程小满接过电话，郑重地说道，“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走进屋内，程小满首先听到的就是孕妇的痛呼声。
“好疼……妈妈，我好疼……”
卧室里，孕妇睡在床上，她的整个脸色一片煞白，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程小满单膝跪到床边，将卫星电话开着免提放在一旁。
电话那端，急救人员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你问下她宫缩间隔！”
“姐姐，我们来帮你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多久疼一次？”程小满握住孕妇发抖的手腕，耐心问道。
然而，孕妇已疼得说不出话了。看着孕妇痛苦的表情，程小满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心里干着急。
她疼成这样，要怎么问啊，要是有什么法子能给她止痛就好了……
对，止痛！
程小满低下头，慌里慌张地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了钱夹子。
“我记得，装这里面了呀……”
翻找了一阵子，程小满终于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黄纸。
——正是之前错发的宫斗奖励。
“抱歉，原主姐，情况危急，只能借用下你的奖励了。”
程小满将黄纸猛地贴到孕妇胳膊上，一阵青烟飘过，黄纸没了踪影。
孕妇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吟后，睁开了眼。
程小满忙问道：“姐姐，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孕妇艰难地点点头。
虽有些折腾，最终，程小满还是按照急救人员的指示，一点一点拼凑出了对方所需要的信息。
急救人员郑重地对程小满交代道：“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得送到县医院来，这个孕妇有严重的高血压，如果在林区生产的话，风险很难控制。但是按照现在这个宫缩情况，还是要尽快，起码得在一个小时内送过来。”
程小满替孕妇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湿透的碎发别到她耳后，轻声道：“坚持住，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孕妇虚弱地点点头，手指死死攥住床单，面色越发痛苦。
程小满快步冲了出去，屋外竟又开始下起了雨。
她简洁地和周荣说了情况。
周荣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又看了看表：“来得及！现在就走！”
“可没有担架，她根本没法移动……”屋内突然传来孕妇撕心裂肺的痛呼，程小满心头一颤，越发地焦急。
周荣也顾不得太多，他侧身推开宿舍门，目光扫过屋内的木床，当机立断：“把床板拆下来！用被单固定，四个人一组轮换着抬！”
行动队的人立刻动了起来。有人找来绳索，有人拆下床板，程小满则快速用被单将孕妇小心固定好，在她腰下垫上叠好的外套作为缓冲，又寻来雨衣，盖在她的身上。
“可以了，周队！”
“好！抬！稳着点！左边抬高！”周荣低声指挥着，众人合力将床板抬起。
不一会儿，大家便抬着孕妇出了林场的大门。
一行人，四人抬着门板，两个人开路，程小满跟在侧面，保护着孕妇的平衡。
虽只有两公里，但下过雨的山路实在是湿滑得几乎没有落脚处，众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
“汪汪！”
远远地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程小满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黄狗如同箭一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很快便来到程小满跟前。
大黄狗浑身湿透，毛发上沾满泥浆，却不管不顾地冲到队伍旁，拼命摇着尾巴。
它凑上前，用鼻子不停地嗅着孕妇垂落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大黄……回去，别跟过来！”孕妇虚弱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狗耳朵，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
大黄狗不肯离开，它绕着床板转了两圈，最后咬住程小满的裤脚，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恳求。
程小满蹲下身，摸了摸大黄狗的头：“我们会照顾好你的主人，你回家等着，好吗？”
大黄狗松开嘴，尾巴慢慢垂了下来。
然而，它并没有回去，而是退到几步外，蹲坐在泥泞的地上，目光始终追随着主人。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大黄狗追一会儿，停一会儿，便这般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公路旁，早已等候多时的急救人员连忙冲了过来，将孕妇送上了救护车。
程小满目送着救护车远去后，转身来到大黄狗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放心吧，急救人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主人，她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大黄狗垂首，蹭了蹭程小满的裤脚，“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别客气呀，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等你的主人回来吧。”程小满拍了拍大黄狗的背，准备起身离开。
大黄狗却一嘴叼住了程小满的裤脚，“稍等，我……我有盗猎组织的线索要告诉你。”
程小满连忙追问道：“什么线索？”
大黄狗认真说道：“你们的同事之前来林场了解过周边的猎枪情况，说是有农户在自家田地里被铅弹击伤，我知道凶手是谁。”
铅弹击伤？
这不就是林桐羽头疼的那个铅弹枪击案吗！
程小满瞬间精神起来，“你快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那伙人的铅弹是用来打花脸猫的，不过之前他们还用兽笼抓了一只老头猫。“大黄狗耐着性子，细细道来。
程小满不禁疑惑，”可是这些情况都很隐蔽，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都是我亲眼所见。”大黄狗舔了舔爪子，认真说道。
大黄狗龇了龇牙，“那天我在巡视领地，闻到一股火药味。”大黄狗的尾巴扫过地面，似乎有些不安，“我靠近一看，就见到一伙人在逮花脸猫。他们说着一口西关口音，还都带着双管猎枪。我不敢靠太近，只能躲在灌木丛里。不过，我听见那些人叫领头的‘刀姐’……”
刀姐？西关口音？
难道这个领头的，是市场上遇到的那个大妈？
联想到之前水腌菜的嗅出的气息，以及西关村的过往，程小满感觉思路清晰了不少。
她连忙拿出笔记本，将大黄狗所说的一一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