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即日除名
陆明渊眼眶发红:“此乃我先父每日系在腰间的玉佩,”陆明渊声音哽咽,指腹用力摩挲着玉佩上的云纹。
“却在入狱前夕,父亲再也没有系过。我翻遍书房、问遍仆从,始终下落不明……”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为何会在你手里?”
云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萧砚亭将玉佩交给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笑突然在脑海中闪过,她终于明白对方那句‘你会谢我’的深意。
这枚玉佩不仅是信任的筹码,更是点燃陆明渊仇恨的引信。
“就在刚才,晏王从【暗察司】密档中取出此物。”
她强迫自己语气平静,“密档里记载,令尊入狱前曾秘密会见一位太医署官员,这块玉佩,或许就是当时……”
“太医署!”
陆明渊突然暴怒,掀翻案几。
“当年构陷父亲的罪状里,就有‘勾结太医署篡改军粮医案’!你现在告诉我,这块玉佩和太医署有关?!”
云曈不躲不闪,眼中泛起悲悯的光:“陆大人可知,春闱贡院的腐肉里,验出了只有太医署才有的虫尸毒液?”
她抬手覆上陆明渊握玉佩的手,“令尊当年查到的,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陆明渊的瞳孔猛地收缩,“所以晏王才会有这枚玉佩?”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早就知道……”
“王爷查到的线索,都在这份密档里。”
云曈取出萧砚亭给的羊皮卷,“三年前内务府的采买记录、与太医署的往来书信,还有……”
她顿住,目光扫过密档上某个被血渍晕染的名字,“参与构陷令尊的官员名单。”
陆明渊踉跄着后退,玉佩从指间滑落又被云曈稳稳接住。
她将玉佩重新塞进他掌心,低声道:“明日早朝,御史台旧部看到这块玉佩,自然会明白该站在哪边。”
他握紧玉佩,仿佛握住了三年来日思夜想的真相。
这次,他终于有了依靠,有一个能为父亲报仇的机会。
“臣在此谢过晏王妃、晏王……”
陆明渊声音发颤,膝盖重重砸在青砖地上。
未等云曈开口,便已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衣角扫翻了门边的铜鹤香炉,沉香灰扑簌簌落了满地。
青黛端着茶盏从廊下转进来,望着陆明渊消失的方向,鼻尖皱起:
“这陆修编怎么做事那么不稳重,一点也不严谨。”她蹲下身收拾香炉。
“他不是粗心,是太心急了。”
云曈望着空荡荡的殿门,重瞳泛起幽光。
“去把苏嬷嬷请来,就说本宫要重新核对春闱宴席的香料清单。”
……
夜色渐深,福言殿的烛火将窗纸映得通红。
苏嬷嬷跨进门槛时,撞见云曈正将半块茯苓放在鼻下轻嗅。
“王妃找老身……”
“嬷嬷可知,这茯苓上的霉斑,为何泛着紫色?”
云曈打断她,指甲陷入药材,黑紫色汁液顺着指尖滴落,“普通霉变应该是青灰,可这颜色,倒像是中了西域的‘蚀骨散’。”
苏嬷嬷失去平衡,猛地撞上门框,她望着云曈手中的茯苓,喉结滚动:
“许是库房潮湿……”
“潮湿能让药材在一日内腐坏?”
云曈将茯苓扔在案上,“三年前陆大人之父弹劾内务府时,也提到过贡米中掺有紫色霉斑。”
她逼进一步,“嬷嬷说,这是巧合么?”
苏嬷嬷的脸色瞬间惨白,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抠住袖中某物。
云曈瞥见那露出的一角——正是与沈宁霄步摇同款的珍珠流苏。
“王妃明鉴!”
苏嬷嬷突然跪地,“老身只是……只是奉命盯着食材调换!淑妃娘娘说,只要在庆功宴间成功让……”
“让众臣都神智不清,好分散科举舞弊之事。”
云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顺便在皇后面前立功,挑起后宫纷争。”
她突然轻笑出声,眼中流转的光芒冷得骇人,“可惜她们算漏了,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殿外传来更鼓声,苏嬷嬷抬眼望去,只见云曈动作优雅地将茯苓收进锦盒。
“有劳嬷嬷在皇后耳边提个醒,好好配合。”
苏嬷嬷这才惊觉,自己和淑妃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已被云曈看透。
“老身明白。”
苏嬷嬷强撑着站起身,福了福身,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迈出步子的瞬间,云曈冷冷开口:
“对了,【暗察司】之人当恪守本分,莫染后宫争斗,更勿涉朝堂乱象。”
话语如冰,字字诛心,苏嬷嬷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她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逃离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福言殿。
……
就在召苏嬷嬷进殿之前,紫鹃匆匆入殿,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她双手呈上素绢密信,稳稳地递到云曈面前:“王爷刚传来的急讯。”
素绢上墨痕未干,字迹凌厉如刀:【暗察司】苏嬷嬷越权涉宫闱,即日起除名。
这几个字力透纸背,下方【暗察司】的云纹印章鲜红如血,似在昭示这场暗斗中不容置疑的裁决。
……
看着苏嬷嬷离开的背影,云曈捏着素绢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再次望着信上的字迹,脑海中闪过苏嬷嬷银镯上的青莲暗纹,以及对方那日在书房提起食材时闪烁的眼神。
“苏嬷嬷可惜了……”
她轻声呢喃,在云曈心目中,苏嬷嬷本是宫中绝佳的眼线人选。
既能凭借暗察司身份与淑妃近侍的双重便利,既能探听后宫秘辛,又能截取朝堂暗线传递的隐秘。
她甚至想过,待局势明朗,或许能借势将苏嬷嬷彻底策反。
可如今看来,早在她入局之前就已被皇后党染成了黑色。
那些被投毒的食材,还有太医署离奇失踪的毒理卷宗,桩桩件件背后都有苏嬷嬷推波助澜的痕迹。
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终究成了刺向她咽喉的利刃。
云曈将素绢放入火炉中,看着其燃烧成灰。
殿门被推开,裹挟着寒气的夜风中,萧砚亭玄色蟒袍猎猎作响,腰间龙纹玉佩撞出清越的声响。
“怎么?没了一枚棋子,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