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铁:罗浮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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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雾影重重

仙舟「罗浮」的深巷在子时被浓雾裹成一团墨色,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着雾霭挺拔的身影,却在拐角处与另一道黑影撞出细碎的脚步声。夜枭的黑衣融入雾中,唯有瞳孔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丰饶民豢养的毒蛛,八只复眼里跳动着荧光咒印的碎片。

“雾霭大人近来很忙。”夜枭的声音从雾中渗出,尾音拖曳着丰饶民特有的嘶鸣,手中密函的蜡封正渗出荧光,在雾中勾勒出扭曲的曼陀罗图案,“云顶阁的防卫比上月严密三倍,丰饶大人的耐心可不像仙舟的晨雾般持久。”

雾霭的机械臂在袖中微微收紧,齿轮转动声被他刻意放重的靴跟碾过青石板的脆响掩盖。他向前半步,护颈下的遮瑕膏在潮湿的空气中有些许剥落,露出皮肤下淡淡的褐色斑点:“三天后的会议,第三排左数第二个座位下有通风管道,直径20厘米,足够容纳微型炸弹。”他接过密函时,故意让指节擦过夜枭的手腕——那里纹着丰饶民的咒印,与三个月前在异兽脑浆里发现的图案一模一样,咒印边缘还渗着新鲜的血珠,显然是刚完成某种邪恶仪式。

夜枭的嘴角扯出冷笑,指尖划过密函封口,荧光咒印突然活过来般在雾中游走:“聪明人就该懂得顺势而为。”他退后两步,靴底碾过墙角的曼珠沙华,花瓣渗出的汁液在地面画出丰饶民的图腾,“若再让丰饶大人失望,您藏在贫民窟的那些孩子……比如小满,她的发带在黑市可值三条星槎舰的能源核心。”

雾霭的瞳孔骤缩,机械臂不受控制地发出嗡鸣,关节处的金属外壳因用力而出现细微划痕。夜枭提到的“孩子”,正是李长庚遗孤小满所在的救济站,此刻那些孩子的笑脸在他脑海中闪过,小满绣锦鲤时专注的神情尤其清晰。他看着夜枭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里藏着三天前应星偷偷塞给他的追踪器,此刻正在脉博处发烫,像一团烧红的炭。

天枢号指挥舱内,应星的拳头砸在星图桌上,震得饮月君的龙鳞投影泛起涟漪,十二道剑魄虚影在舱顶明灭不定:“镜流,雾霭最近三次任务都与丰饶民的行动重合,上周在夷则港,他‘巧合’地出现在异兽母舰的必经之路,而我们的伏击计划提前三小时泄露!”

镜流的指尖划过太阿剑的剑柄,应星留下的机关术印记正随着她的心跳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在剑身上投下应星年轻时的笑脸——那时他们在龙尊工坊,应星总说“镜流的剑要配最锋利的剑鞘”:“他在断龙崖替我挡过七次致命伤,其中三次是替我挨了丰饶民的酸液,连饮月君都曾赞他是‘人形剑鞘’。”她的声音轻得像雾,却藏着冰刃,“但仙舟的军法,不因战功而动摇,就像饮月君的审判,不因血脉而偏私。”

白珩突然按住应星的手腕,粉色袖摆拂过星图上闪烁的红点,那些都是雾霭最近出现过的坐标:“昨夜我去医疗舱,发现他的止痛片用量是常人的三倍,义体核心的磨损报告……”她翻开手中的全息病历,机械女声在舱内回荡,“能源核心剩余功率37%,仿生软骨磨损62%,人类肝脏细胞活性降至23%——这些数据,都在显示他的义体即将崩溃。”

景元的手指在战术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云顶阁的三维建模在他掌心展开,会议室的通风管道如血管般清晰:“无论是否背叛,现在需要的是证据。”他调出监控影像,画面里雾霭正与星槎委员王大人握手,掌心闪过的金属反光被放慢十倍——那是微型炸弹的触发装置,“这个角度,刚好能避开王大人的护卫视线,将炸弹粘在会议桌的承重柱上。”

镜流的目光定格在雾霭握剑的右手上,那道从虎口延伸至腕骨的疤痕,此刻正被袖口遮住三分之二,只露出末端的结痂——她记得二十年前在断龙崖,他为了替她挡住异兽的利爪,硬生生用人类手臂接下了那一击,“通知下去,三天后云顶阁会议,我亲自带队护卫,应星,你负责检查所有参会人员的随身物品;白珩,准备二十份龙涎香,分发给星槎委员;景元,在云顶阁外围布置十二道剑域结界。”她站起身,太阿剑在地面投下冷冽的影子,“若他真的背叛,我会亲手将他的机械臂钉在天枢号的舰墙上,就像当年饮月君钉住叛变的星舰舰长。”

云顶阁的穹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十二根蟠龙柱上的饮月君浮雕,正将晨光碎成金鳞,洒在议事厅的朱漆大门上。雾霭站在门口,掌心的追踪器贴着皮肤发烫,那是应星特制的装置,表面刻着小满绣的锦鲤图案,实则是微型信号干扰器。他看着镜流坐在主位上,银发用饮月君的龙鳞发簪固定,发簪边缘还留着五年前他替她修补的焊点——那时她在战斗中遗失了发簪,他花了整夜用龙鳞碎片重新拼合。

“雾霭大人,请随我入席。”传令官的声音惊醒沉思,雾霭点头时,袖中微型炸弹的倒计时正跳至03:00,红色数字在护目镜内侧闪烁,像极了丰饶民异兽的眼睛。议事厅内,七位星槎委员会官员正在争论补给线的调配,景元的声音盖过众人,手中的光笔在星图上划出刺眼的红线:“第三舰队的机甲核心库存只剩十七枚,若再不分发,他们的义体将在三日内全部瘫痪!”

“诸位,丰饶民的最新动向。”雾霭开口打断,向前两步时,鞋底碾碎了地板上的传音海螺,海螺碎片在他脚边拼成饮月君的角尖形状,“根据密报,他们计划袭击今日的会议,目标是在座的星槎委员。”他的指尖划过会议桌沿,在左数第三根桌腿下按入炸弹,金属扣合的轻响被应星的拍桌声掩盖,应星此刻正“愤怒”地捶打桌面,实则是用机关术震断了炸弹的保险栓。

“轰!”

爆炸声撕裂空气的瞬间,雾霭的机械臂本能地护住头部,义体装甲的降噪系统却故意延迟了0.5秒,让剧烈的声浪刺痛他的人类耳膜。会议桌被炸成碎片,热浪将他掀飞至蟠龙柱旁,左耳暂时失聪,却清晰看见镜流的太阿剑正劈开飞溅的木刺,银发在火光中扬起,剑刃上的冰蓝色剑意与二十年前在断龙崖一模一样——那时她也是这样,用剑刃为他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保护星槎委员!”镜流的声音穿透耳鸣,雾霭看见她的剑刃上沾着木屑,却没有血迹——本该坐在爆炸中心的景元,此刻正趴在桌底,手中握着被切断的炸弹导线,导线末端的熔痕显示,爆炸比原定时间早了20秒。他心中一凛,突然明白这是云上五骁的局,故意让他“暴露”以引出幕后的夜枭,而他,不过是这盘棋里的一枚弃子。

浓烟中,夜枭的身影闪过侧窗,雾霭强忍着机械臂的过载警告追上去,关节处的液压系统发出刺耳的尖叫。巷口的雾比晨时更浓,他听见夜枭的冷笑从三个方向同时传来,带着丰饶民特有的空间扭曲术:“雾霭大人,您真以为能骗过丰饶大人?我们早就知道你在救济站藏了二十三个孩子,包括李长庚的女儿小满——”

雾霭的剑在半秒后出鞘,却因右腿仿生软骨的卡顿,让毒刺擦过护颈。他尝到了血的铁锈味——那是人类脖颈的皮肤被划破,而不是义体的机油,遮瑕膏被鲜血冲掉一块,露出下面松弛的皮肤和细密的皱纹。夜枭的瞳孔在看见血迹时骤缩,声音里带着惊讶:“你……你是人类?!丰饶大人说你是改造人!”

“叛徒!”

呐喊声从巷口传来,十道云骑军的剑光劈碎浓雾,镜流的银发在剑尖跳动,太阿剑上的冰棱正凝结成饮月君的龙形虚影。雾霭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曾在断龙崖倒映过他笑容的眼睛,此刻正映着他破损的护颈和颈间的血迹,却没有发现皮肤下的异样——白珩新制的遮瑕膏,果然能骗过长生种的视觉神经。

他迅速扯下护颈,任机械臂的金属关节在晨光中闪烁,义体核心的蓝光映着他人类皮肤的苍白:“镜流将军,抓活的!”这声呼喊让夜枭的毒刺偏了半寸,却让镜流的太阿剑精准地刺入对方肩窝,剑刃上的冰棱瞬间冻结了夜枭的咒印,荧光在他皮肤上炸成细碎的火星。

雾霭趁机扣住夜枭的手腕,将追踪器按进对方脉门,指尖在夜枭的咒印上停留0.3秒——这是应星嘱咐的最佳植入时间。他低头时与镜流的目光相撞,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脖颈的伤口上,却只是皱眉道:“医疗舱有新型仿生皮肤,战后记得去更换。”

“带回天枢号。”镜流的声音比平时冷了三分,剑刃上的血珠滴在雾霭脚边,在青石板上画出丰饶民的亡语符号,“雾霭,你为何出现在爆炸中心?为何你的掌心有炸弹的触发装置?”

他单膝跪地,机械臂按在发烫的胸口,义体核心的过载警报在耳边低鸣:“接到密报,丰饶民要袭击星槎委员。”这句话半真半假,密报确实存在,只是来自他自己伪造的丰饶民信笺,“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提前报备,想着先确认威胁再汇报。”

镜流的目光扫过他破损的护颈,那里的人类皮肤正在渗血,伤口的位置与二十年前断龙崖的旧伤分毫不差,让她想起那个暴雨夜,他背着她穿越尸山血海,自己的后背被酸液灼伤却一声不吭:“但炸弹是从你掌心的装置引爆的。”她举起证物袋,里面是半枚沾满他指纹的炸弹碎片,碎片边缘刻着丰饶民的咒文,“解释一下,为何丰饶民的炸弹会在你手中?”

雾霭抬头,看见景元正从云顶阁走出,袖口藏着未完全收起的导线,导线末端的符文与他掌心的炸弹碎片完全一致。他突然明白,这枚炸弹是应星仿制的,为的就是让镜流“证据确凿”地将他软禁:“将军若觉得我可疑,大可软禁调查。”他扯出苦涩的笑,“但在真相大白前,我恳请您保护贫民窟的孩子——尤其是小满,她父亲的遗愿,是让她在和平中长大。”

镜流的瞳孔微微收缩,太阿剑的剑柄在掌心发烫,剑柄处应星刻的“镜”字正与她的脉搏共振。她记得小满第一次来天枢号时,抱着雾霭的机械臂不肯松手,说“大人的铁胳膊能保护所有人”;记得李长庚临终前,用染血的手指在雾霭掌心画下锦鲤,说“替我看着囡囡”。此刻雾霭眼中的恳求,与二十年前替她挡住致命一击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时他说:“镜流,你的剑要指向敌人,我的背,永远给你。”

“去医疗舱处理伤口。”她转身时,银发扫过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雾,“即日起,你被限制在天枢号丙区,未经允许不得离开。云骑军会24小时看守,任何通讯设备都将被没收。”

星港的夜比深巷更冷,雾霭站在阴影里,看着运输舰的灯光在云层间明灭,舰身上“仙舟补给”的字样被雾水打湿,显得格外模糊。夜枭的密函躺在袖口,最新指令是炸毁舰上的龙血结晶——那是仙舟最后的底牌,能激活饮月君留在虚数之海的龙魂。他的机械臂握紧又松开,齿轮转动声混着远处的涛声,像极了小满绣锦鲤时金线划过绷架的轻响。

“雾霭大人,时候到了。”夜枭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这次他戴着青铜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左眼的荧光咒印,“丰饶大人说,若您再失败,就把救济站的孩子扔进虚数之海,让他们的灵魂成为异兽的饵料。”

雾霭的指尖划过腰间的止痛片瓶,瓶盖上刻着小满绣的锦鲤,鱼眼处嵌着半颗龙鳞碎片——那是饮月君留给镜流的礼物,被他偷偷磨成粉末混入药膏。“运输舰的动力核心在第三层甲板,需要三分钟破解密码锁。”他递出伪造的通行密令,上面盖着偷来的星槎委员会印章,印章边缘的缺口,正是应星昨天故意摔裂的,“我只能拖住舰桥的守卫,你知道,镜流将军现在不信任我,我的出现只会引发警报。”

夜枭接过密令时,面具缝隙里露出的眼睛闪过狂喜,指尖在密令上的咒文处停留,激活了隐藏的定位符文:“聪明人就该识时务。”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风管道,留下一句冷笑,“等丰饶大人征服仙舟,会赐你一副全新的义体,让你永远为我们而战——”

“什么人?”巡逻士兵的喝问打断话语,雾霭的机械臂瞬间甩出烟雾弹,在夜枭的咒骂声中冲向舰桥。他知道,应星此刻正在工坊调试的追踪器,应该已经锁定了面具下的咒印;他也知道,镜流的太阿剑,此刻正悬在天枢号的指挥舱,等着斩断他最后的退路。

舰桥的警报声响起时,雾霭正与三名守卫缠斗。他的机械臂精准地格挡着每一击,却在看见镜流的银发闯入视线时,故意让左腹露出破绽。激光剑擦过他的腰侧,在义体装甲上留下焦痕,却没伤到下面的人类皮肤——那里贴着白珩给的仿生贴片,能模拟出血效果,贴片边缘的遮瑕膏,与他颈间的妆容完全一致。

“雾霭!”镜流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太阿剑劈开最后一名守卫的同时,她的指尖触到了他腰间的密函,密函上的丰饶民咒文在她掌心发烫,“解释。”她的剑抵住他的咽喉,却避开了机械核心的位置,剑尖的冰棱在他皮肤上投下蓝色的影子,“为什么会有丰饶民的调令?为什么要炸毁运输舰?”

雾霭看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机械臂的传感器突然捕捉到她手腕的脉搏——比平时快了23%,这是长生种极少有的情绪波动,上一次还是在断龙崖,他被酸液灼伤昏迷三天时。“镜流,有些路必须有人走在阴影里。”他的声音轻得像雾,“但在真相大白前,我接受任何处置,包括……”他低头看着她发簪上的龙鳞,“包括被你亲手关押。”

她的剑尖在皮肤上压出红痕,却没有刺破,龙鳞发簪的焊点在灯光下闪烁,那是他熬夜修补的痕迹:“从现在起,你被软禁在天枢号禁闭室。”镜流转身时,密函在掌心被捏出褶皱,咒文的荧光映着她的侧脸,“我会亲自审问夜枭,若发现你有半句谎言——”

“我知道。”雾霭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发簪上的龙鳞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想起二十年前在龙尊工坊,她第一次戴上这发簪时说的话:“雾霭,我们的剑要永远同向,指向敌人,守护仙舟。”他的机械臂微微抬起,想触碰她的肩膀,却在关节发出声响时放下,“就像当年在断龙崖,你说过的,剑要同向。”

禁闭室的门在身后合拢时,雾霭听见了齿轮咬合的轻响,那声音像极了小满绣完锦鲤时,绷架收起的脆响。他摸出藏在义齿中的微型通讯器,应星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夜枭的咒印定位了丰饶民的巢穴,在虚数之海裂缝的第三层空间,镜流正带队出发,带着你‘背叛’的证据——那枚炸弹碎片。”

“告诉她,龙血结晶在运输舰的暗格,坐标星图7-13-29。”雾霭低声道,指尖划过掌心的审判符文,那是用自己的血刻下的,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小满发带上的金线,“还有,救济站的孩子们,让白珩每天送去半块粟米饼,就说……就说他们的‘铁胳膊大人’在出远门。”

通讯器突然断电,雾霭靠在冰冷的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声,天枢号的主炮正在充能,蓝光透过禁闭室的小窗,映在他的脸上。他摸出白珩偷偷塞进他口袋的小镜子,镜中映出他眼下未遮好的皱纹,和颈间被血迹冲刷出的老年斑——这些人类衰老的痕迹,终究还是没能骗过自己。

“雾霭大人,您有访客。”守卫的声音传来,禁闭室的小窗打开,递进来一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