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问心劫
第一节星落棋枰
九条青铜锁链的轰鸣声震得林夜耳膜生疼。他站在第八千六百阶的青石台上，看着漫天符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白衣女子——玄天宗掌门慕清霜——正悬浮在锁链中央，素手轻挥间便有万千剑气纵横。
“所有弟子退回各自洞府！“她的声音裹挟着剑意传遍七十二峰，“开启周天星斗大阵！“
林夜突然闷哼一声。眉心的青铜眼印记灼热得像是烙铁，视线里所有锁链都变成了半透明状，露出内部流淌的金色液体——那分明是高度浓缩的灵力，正在被某种存在缓慢吞噬！
“小友。“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看棋。“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等林夜回过神时，已置身于浩瀚星空。脚下是纵横十九道的银河棋盘，对面灰衣老者的衣袖上绣着与锁链相同的符文。
“这是...登天路上的问心劫？“林夜想起典籍记载。据说走到八千阶以上者，会触发上古遗留的道心考验。
老者屈指轻弹，一颗黑色星辰落在天元位：“你可知为何九锁齐鸣？“
棋盘随着话音变幻，浮现出玄天宗全貌。林夜倒吸冷气——整座山脉竟构成一座巨型祭坛！七十二峰是阵眼，而登天路正是祭坛中央的通天柱。
“因为封魔印缺了一角。“林夜不自觉地摸向怀中。青铜残片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棋盘上，缺失的螺旋纹路正对应锁链某处的断裂。
“善。“老者点头，“该你了。“
白子入手重若千钧。林夜手臂青筋暴起，皮肤在星辰之力下寸寸开裂。鲜血滴在棋盘上，竟化作血色星河奔涌流淌。
“以血为子？“老者白眉微扬，“倒是省了老夫不少功夫。“
剧痛中，林夜看到自己的血珠在棋盘上勾勒出林家密室的轮廓。当第九滴血落下时，棋盘突然浮现九座青铜巨门的虚影——其中一座正在缓缓开启！
“原来如此。“老者叹息，“林家地下藏着第十座祭坛...“
话音未落，棋盘上的黑子突然暴动。无数星辰砸向林夜，每颗都裹挟着足以粉碎金丹的恐怖威压！
第二节道心之劫
现实中的登天路上，林夜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变化。
他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周身毛孔渗出细密的血珠。这些血珠并不坠落，而是化作血色雾气环绕旋转，渐渐凝成模糊的星图模样。
“掌门！“紫衣女修柳如烟御剑而来，“此子引动的异象...“
慕清霜剑指一点，九道锁链骤然收紧：“先稳住封魔大阵。“她目光扫过林夜眉心若隐若现的印记，声音突然凝滞，“这是...青铜之眼？“
此刻林夜的识海内，星辰棋局已到生死关头。他的右臂只剩森森白骨，却仍固执地落子。每颗血子落下，就有一扇青铜门虚影凝实一分。
“你撑不到终局。“老者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混沌灵根虽能吞噬万物，但你的肉身...“
“前辈在害怕？“林夜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怕我揭开封印？“
棋盘上的黑子突然全部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如利箭射来——
[幽暗地宫里，幼童被绑在祭坛上...九根金针刺入灵根...慕清霜冷漠地转身离去...]
“啊！“林夜抱头惨叫。这些分明不是他的记忆，却疼得像是有人用钝刀刮擦脑髓。
老者叹息着拂袖，一枚白子自行飞向棋盘：“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的道心劫。“
白子落处，浮现出矿洞坍塌的场景。濒死的男人将青铜残片塞进孩童手中，而阴影里...站着与林炎有七分相似的黄袍修士！
“林家老祖...“林夜瞳孔骤缩。画面中的黄袍人右手小指缺失，正用某种邪术抽取矿工魂魄。
“现在明白了吗？“老者指向棋盘，“你体内的混沌灵根...“
外界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林夜神识被迫回归肉身，只见玄天宗东侧三座山峰同时崩塌，滔天黑气如巨蟒般窜出。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中三条已经出现裂纹。
“魔气泄露！“慕清霜剑诀一变，“所有元婴期以上长老，随我镇压魔渊！“
林夜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结印——那是《万道经》第三页记载的“封魔印“！更可怕的是，体内混沌灵根正疯狂吸收溢散的魔气，修为以恐怖的速度攀升。
“快看登天路！“有弟子惊呼。
青石阶上浮现的血色星图，此刻正与九条锁链产生共鸣。林夜脚下的石板寸寸龟裂，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青铜柱体——那竟是缩小版的封魔柱！
“果然是你。“冰冷的女声在头顶响起。慕清霜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长剑抵住他咽喉，“说，谁派你来破坏大阵的？“
林夜想辩解，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混沌灵根吸收的魔气太多，正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像有活物在蠕动。
“掌门且慢！“柳如烟突然挡在两人之间，“此子刚才结的是正宗封魔印！“
慕清霜剑尖微颤。就在这时，林夜眉心印记大亮，一道紫金光束直射云霄！
第三节青铜柱下的秘密
光束击中的云层突然旋转起来，形成直径千丈的漩涡。九条锁链齐齐指向漩涡中心，发出类似龙吟的嗡鸣。
玄天宗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七十二峰同时亮起阵纹。慕清霜脸色骤变：“周天星斗大阵在自行运转？“
林夜的身体漂浮起来。混沌灵根终于将过量魔气压缩成一颗漆黑如墨的丹丸，悬浮在丹田中央。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清晰感知到方圆十里内所有灵力的流动——包括地底那座正在苏醒的庞然大物！
“地宫...要出来了...“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登天路突然从中间裂开！巨大的青铜柱缓缓升起，柱身刻满与林夜怀中残片相同的螺旋纹路。更惊人的是，柱子底部缠绕着九条碗口粗的玄铁链，锁着一具...
“青铜棺？！“柳如烟声音发颤。
棺椁表面突然睁开九只眼睛图案，与林夜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慕清霜终于变色，失声叫道：“九目天魔棺！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棺材盖板突然滑开一线。漆黑如墨的雾气喷涌而出，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距离最近的几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干尸倒地。
“退！“慕清霜袖中飞出七十二把玉剑，结成剑阵护住众人。她转头死死盯住林夜：“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唤醒...“
棺中突然伸出一只覆盖青铜鳞片的手爪！
林夜怀中的残片自动飞出，在空中组合成残缺的祭坛形状。棺中传来沙哑的低语：“...终于...等到...容器...“
恐怖的压力让林夜跪倒在地。他看见棺中坐起的身影——那赫然是个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青年，只是额头生着九只紧闭的竖瞳！
“慕清霜...“青铜人转动脖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三百年不见，你的剑...还是这么令人作呕。“
慕清霜的玉剑突然全部炸裂！她喷出一口鲜血，却仍挡在众人前方：“林玄霄！你明明已经...“
“死了？“被称作林玄霄的青铜人缓缓站起，“多亏这个好子孙啊。“他忽然指向林夜，“混沌灵根的味道...我隔着封印都能闻到。“
林夜如坠冰窟。这个怪物...竟是三百年前堕魔的林家老祖？
“现在...“林玄霄的九只竖瞳同时睁开，“该物归原主了。“
九道黑光从瞳孔射出，瞬间贯穿林夜周身大穴！他感觉混沌灵根被强行抽离，意识迅速模糊。最后一刻，他看见慕清霜捏碎腰间玉佩，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自九天垂落...
第四节剑冢苏醒
黑暗。
林夜漂浮在虚无中，隐约听见锁链碰撞的声音。有冰凉的手指抚过他眉心，留下火灼般的疼痛。
“还不醒？“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再装睡就把你扔进剑池喂鱼。“
林夜猛地睁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蹲在他面前的是个八九岁的女童，发间别着柄迷你玉剑，正用看猎物的眼神打量他。
“我...没死？“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身处巨大的地下溶洞。四周岩壁上插满锈迹斑斑的古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的气息。
女童撇撇嘴：“慕清霜用天剑斩魔图暂时封住那老怪物，代价是把剑冢震开条缝。“她突然凑近，鼻子在林夜颈间嗅了嗅，“你身上...有初代掌门的气味。“
林夜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座青铜祭坛上。祭坛中央竖着半截断剑，剑柄处嵌着颗暗淡的灰珠——那分明是高度凝练的混沌灵根！
“我的修为...“
“在这呢。“女童拍拍灰珠，“那老怪物抽走七成，剩下三成我帮你保住了。“她突然露出小虎牙，“作为报答，你要帮我找糖吃。“
林夜苦笑。他检查体内，发现经脉里流淌着细如发丝的灰雾，勉强维持着筑基初期的修为。更麻烦的是，眉心印记变成了黯淡的铅灰色。
“这里是玄天宗剑冢？“他环顾四周，“姑娘是...“
“我是你祖宗！“女童突然暴起，一脚把他踹下祭坛，“三百年前林玄霄那叛徒偷走混沌珠时，姑奶奶就在这看着！“
林夜摔在剑堆里，胳膊被划出几道血痕。诡异的是，沾染他鲜血的古剑突然震颤起来，锈迹层层剥落，露出雪亮的剑身。
女童瞪大眼睛：“万剑共鸣？！“她突然扑上来抓住林夜衣领，“快说！你爹是不是进过剑冢最下层？“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古剑自动出鞘，在空中组成剑阵指向某个方向。女童脸色大变：“不好！那老怪物找到这里了！“
她咬破手指在林夜额头画了道血符：“听着，剑冢通往后山禁地。禁地里藏着...“
岩壁轰然炸开！烟尘中，九只青铜竖瞳如鬼火般亮起。林玄霄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剑灵小丫头...你果然还守着那具尸体。“
女童身形暴涨，瞬间化作丈余高的持剑女子。她将林夜推向身后甬道：“跑！去禁地找慕清霜的...“
一柄青铜长矛贯穿她的胸口！林夜看见女子身体开始透明化，变成漫天光点。最后时刻，她将一枚玉简塞进他手中，嘴唇蠕动：
“...剑...鞘...“
林夜转身冲进甬道。身后传来林玄霄的狞笑：“跑吧...你的混沌灵根，迟早是我的！“
玉简在掌心发烫。林夜边跑边注入灵力，浮现出的地图让他浑身冰凉——所谓禁地，赫然是登天路底部的青铜柱内部！而标注的红点位置...正是棋盘老者所在的星空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