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阿川
哧——
烟头被捻灭。
“什么时候的事？”莎莉没回头，只是闭上眼压抑涌起的情绪，语气里有些惆怅。
“……”
“对不起。”
名叫里昂的男人不敢去看她，撇过脸望向观众席愧疚道：“是我违背了曾经的誓言，但我只能这么做……”
锵！
咚！
费琳的精钢长剑重重砸在地板上，溅起的碎石打断了他的辩解。
“闭嘴！”
握住剑柄的手指吱嘎作响，费琳面色狰狞，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质问：
“为什么？里昂，你怎么敢的？！”
“妈妈她对你那么……”
“好了。”
莎莉打断她，白皙有力的手掌伸过来，帮她将抬起的长剑按了回去，
“这么多人看着呢，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可是……”
“人各有志，都到了这一步，再浪费口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留着力气用剑来说话。”
顺着里昂的视线，她在观众席黑压压的人群里精准找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跟他父亲一样蓄着漂亮的金色长发，面容青涩而羞怯，
她的身上披着黑色的小毯子，
毯子下半截空空荡荡，
起风的时候，会不经意飘飞，露出里面狰狞的截面创口，
这使得她青春的活力中又掺杂着一股沉沉暮气。
她清楚记得那孩子红着脸叫自己莎莉阿姨时的样子，
也记得那孩子每一次看到同龄人追逐打闹时羡慕而哀伤的眼神……
这种因基因遗传层面而导致的畸形，放在山海基地市中，只要肯不计代价，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
可惜，
这里是荒野，
女孩也只是个半人种，
即使莎莉愿意付出代价，也无法将她送进人类的基地市中治疗。
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就注定了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滚吧。”莎莉冷冷呵斥。
费琳啐了一口，不情不愿的让开身子。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等着吧，她会亲手宰了里昂这个叛徒！
里昂微微鞠躬，从高龙那一侧走向角斗场中。
路过高龙时，他沉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当然，我说话一向算数。”
“只要你替我拿回胜利，你女儿就一定会像我承诺的那样，拥有一双正常人一样的腿，和一个更完美幸福的人生。”
高龙警告他：
“前提是你不能糊弄我，否则……去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要心软，不要留情，杀了他们。”
“……放心，我知道。”
里昂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
值得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受够了面对女儿泪水时的无能为力，
作为一个父亲，他发誓要让自己的女儿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奔跑在阳光下面。
一定！
……
“高龙方，第一顺位选手里昂，落位完毕。”
看到里昂最后的选择，主持人林启言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接下来有请莎莉代表方第二顺位选手落位。”
费琳看向身旁的年轻人，呲牙嘱咐道：“阿川，不要留情。”
长着狗尾巴的阿川笑眯眯拍着胸脯，言语间却尽是杀意：“费琳姐放心，他有旧伤在身，胜负还没有定准，我一定让他后悔背叛妈妈！”
闻言，莎莉点点头，
“尽力而为，如果……就认输换人。”
“去吧。”
阿川与费琳一样，同样是四阶武者，同样是从孤儿院里走出的孩子，叫她妈妈，发自心底爱戴她，忠心无需多言。
此次的阵容安排，前三位都是多年亲信，
将实力最强的里昂放在第一位抢攻，争取凭借其隐藏的五阶实力一举拿下尽可能多的胜场，
阿川放在第二顺位，不论是乘胜追击还是消耗对方可能出现的高手，都能灵活应对，
至于费琳，原计划是第二位，现在则是第三顺位，
原本这个位置是该李龙湖来坐，五阶战力不管是取胜还是翻盘，都能起到定鼎的作用，
但由于李龙湖失踪，只能将阿川提上来，费琳后挪，以她顶级四阶的实力，承担起兜底的职责。
第一顺位的里昂临阵倒戈，那么自然该轮到第二顺位的阿川上场。
如阿川所言，四阶打有伤的弱五阶，不是没有争胜的机会。
“莎莉代表方，第二顺位选手阿川，落位完毕。双方选手做好准备，角斗即将开始。”
“站在我右手方的是选手里昂，四阶武者……”
“？”
“什么意思？怎么是第二顺位打第一顺位？”
“这位不是执法队的人吗？莎莉姐这边出问题了？”
“……”
赛前倒计时开启，随着林启言的解说声音，观众逐渐品出其中味道，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悄声议论起来，
直接少去一个选手，局势明显对莎莉不利，支持者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对比明显的则是支持高龙这一派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三。”
“二。”
“一。”
“角斗开始！”
“喔！！！！！”
“里昂！里昂！里昂！”
“阿川！阿川！阿川！”
……
“阿川，你曾是我的队员，该知道我的真实实力，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两人相对而立，里昂身前齐腰长的合金大刀插进地里，他双手杵着刀柄，诚恳劝对手放弃。
“有些事情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阿川嗤笑一声，眼睛眯起：“而且……”
飒！
话音还未落下，阿川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的脸已经诡异出现在里昂背后，手中匕首贴着对方的脖子，森冷刺骨：“而且，我不记得曾有过你这种叛徒队长！”
丝儿——
几乎是同时，合金长刀划起刺目的圆弧，劈开泥土碎石，撕裂空气，由下而上斩到阿川的头顶！
阿川暗道不妙，不得已收回吻上对方皮肤的匕首，倏忽后退。
里昂将长刀重新插回地面，认真道：“再说一次，认输吧，现在还来得及。”
“呼——”
阿川胸口起伏。
这就是五阶的实力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他视线落向对方的脖子，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血线。
弱五阶，也不过如此，伤势再小，只要积累得足够多，也可以杀掉！
扭了扭手腕，两把漆黑无光的匕首滑落在他手中，气血之力激发，阿川再次闪身消失在原地。
里昂皱起脸，抬起合金长刀招架。
叮叮叮——
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传来，
匕首在指尖回环飞舞，模糊到看不清轮廓，只能见到与长刀碰撞出的片片火花。
“好靓的匕首！猛啊！”
“就是这样，继续攻他下路啊！”
“阿川！阿川！阿川！”
阿川瞄准里昂残缺的右臂不断刺、斩进攻，整个人快到化作一阵风，将里昂笼罩起来，不时能留下一道血线。
里昂则左闪右挡，看起来一时间疲于招架，没有还手的能力。
形式大好，观众席立时沸腾，支持莎莉的观众气势高涨。
选手席上，高龙皱眉，冷哼一声。
听到冷哼声，里昂身躯一震，随即咬紧牙怒吼一声，皮肤泛起红芒，气势顷刻大涨！
不好！
阿川心头一跳，想要收刀。
然而，根本来不及躲避，里昂动作突然快成残影，长刀荡开攻势，另一只手从空隙中一把卸下匕首，
一挽一削！
“啊！”
阿川发出痛苦惨叫。
半只连着手指的右掌随之啪嗒坠地。
观众席顿时为之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