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转换身份
“……我得知这件事后,设法进入监狱塔,但没有找到包法利,后来的事情就如你所见了……”
索菲娅蜷缩在地牢一角,讲述着自己的来历。
赛里斯和海瑟娜站在一旁,耐心地听完她的叙述。
赛里斯凝神,看了看索菲娅头顶,心中惊叹。
这位小姐,看着温文尔雅,真是一个无害的美人。
实际上,在巴哥拉时,参加革命,做议会代表;流亡到圣城,也能进监狱塔捞人,执行两次刺杀,确实对得起自己头上的紫色头衔。
【假面盛宴】
【该头衔持有者在扮演方面天赋异禀,持有词条“影后”、“社交的手腕”】
“影后”: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该词条持有者平易近人,演技超群,扮演的身份更容易让他人亲近,信服。
“社交的手腕”:识人术,黑暗心理学,社交的手腕……该词条持有者往往通晓人性,用委婉话语提出的建议会更容易让他人接受。
正好缺个敌后情报工作方面的人才,这种词条只要别用在自己身上,怎么看都大有作用。
不过,这件事倒不急,一方面,词条没有提到忠诚,又有增强对方说服能力的作用,这就意味着索菲娅还不能直接利用,还得先考验她的忠诚。
那就先让在这方面最权威的海瑟娜盯着她吧。
“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看着悲痛欲绝的索菲娅,赛里斯由衷的感慨一声。
包法利也好,索菲娅也罢,说到底,反抗的都是自己的前身,是封建地主的特权。
这种悍不畏死的人才,如果能不杀,还是尽量留着比较好。
索菲娅听见他的话,看了赛里斯一眼,又低下头去。
“包法利罪不容诛,绞刑是《圣律》上明文的刑法,他主动赴死,也是为了法治。”
“你也一样,不过,《圣律》上的刑法不止绞刑一种,还有其他的处刑方法。”
赛里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对索菲娅处置。
“我会按照圣律放逐你,但如果你愿意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并配合我,做一些工作……”
“你的母亲不仅可以留在圣城,还可以获得一笔补助。”
“有兴趣谈谈吗?”
索菲娅苦笑一声,遍布泪痕的脸抽动两下,虚弱的点点头。
“包法利和你都深度参与了曼奴尔的政治,都深受掌权者罗德尔派的迫害,以一种逃亡者的姿态来到圣城。”
“可叛乱的队伍里,偏偏就涌现出了数目不少曼奴尔军队,甚至有龙骑兵这种精锐,这是为什么?”
索菲娅似乎有些惊讶,但又迅速冷静下来,经历一阵思考,她沉声给出了赛里斯迫切需要的答案。
“包法利和我曾与一位中层军官交好,而这位军官,在之前的大战里崭露头角,取代了罗德尔派在国民联合军第四军团的统治地位,成了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他很可能是找到了第四军团的军团长格蕾·奥古斯都·凯里乌斯,和她达成了一些协议,借来了一支精锐骑兵。”
赛里斯心中一喜,努力让面色更加阴沉,皱起眉头,低声问道。
“那这么说,你和她也认识?”
索菲娅点点头,她已经快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好,太好了,好的不得了。
赛里斯喜上眉梢,索菲娅的一番话,不仅让他了解了曼奴尔的局势,更是给他,给圣城送了一份大礼!
接下来,再让帕西瓦尔派人去交叉印证一番,如果索菲娅的情报是准确的,那他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这个格蕾,与罗德尔派的关系多半非常差,同时她的手里又掌控着一支精锐的,从罗德尔派手中抢来的军队……
在索菲娅的描述里,这个罗德尔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吃了这么大闷亏,和格蕾撕破脸皮打起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自己可以趁机说服索菲娅做自己的间谍,再让她去劝说这个格蕾先下手为强回巴哥拉夺权,那圣城迫在眉睫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好极了。”赛里斯淡淡一笑,拍了拍她身上还没受伤的位置,轻声道:“你身上还有伤,海瑟娜会带你去今天刚成立的医院找我的宫廷医师。”
“这段时间,你抓紧养伤就好,别担心别的。”
这个医院,其实是赛里斯今天现成立的,为了让病患有足够的地方安置,他索性在圣殿内划出一片区域,用来做医院。
这个世界,大部分医生是独自诊断的小医馆,承载病人的能力很差,同时效率又非常低。
面对叛乱后城内可能出现的瘟疫,与战争爆发后可能出现的大量伤员,这些小医馆肯定是没能力承载的。
赛里斯已经做了粮食领域的战时全面改革,索性将医疗领域也全面改革了。
他邀请所有医生进入城内第一家大规模医院,又按照这个世界对医学的认识设计了不同科室,虽说简陋的不行,但也比之前正规了不少。
那些区域本来是储存财宝和艺术品的地方,赛里斯为了筹集改革需要款项,将这些财宝艺术品全数抵押给银行,这些房间也就空了下来。
圣殿内的医疗物资也比其他城内其他地方多不少,同时又几乎不会有什么人来往,做为病人的隔离点是非常完美的。
当然,对赛里斯可能有些威胁,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位宫廷医师,名为宫廷,实际上身处医院,所有医生都要为各个阶级的伤员治病,已经不局限于达官显贵了。
海瑟娜领命,小心地避开索菲娅身上的伤口,伸手把她扶起来。
带着她慢慢走几步,看着虚弱的索菲娅,海瑟娜有些着急,说一声冒犯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飞快往医院去了。
索菲娅对这个姿势和海瑟娜的力气都感到惊讶,但也不好说什么,随她去了。
海瑟娜和索菲娅离开地牢,去往医院,赛里斯也走出地牢牢房,踏上窄小的螺旋形石梯,往总督办公室走去,准备处理掉这只虫豸。
三令五申不许严刑拷打,不惩处一番,真当自己这个圣父是泥捏的。
来到总督办公室门口,守在门口的布鲁克等人见到圣父,一齐向他行礼。
赛里斯点点头,挥手招呼他们跟上。
大门被叩响,正坐在椅子上洋洋得意,品着私藏红酒的威尔茨赶紧将双脚从办公桌上撤下来,跑去开门。
这个点,还会敲这扇门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圣城唯一的太阳,圣父!
“圣父大人远驾,未能迎接,万分抱歉!”
他深深行礼,小人的样子跃然脸上。
面对威尔茨的谄媚逢迎,赛里斯不动声色,面色平静的受了他的礼。
“圣父大人,请进。”
威尔茨满脸堆笑,用手摆出请进的手势。
“你们也一起进来吧。”
赛里斯看着布鲁克和其它卫兵们,对他们说。
威尔茨请圣父在主位坐下,又亲手拿起私藏的红酒,不一会儿,殷红的酒水便将水晶高脚杯填满。
赛里斯坐在柔软华贵的椅子上,环顾办公室四周。
还真别还说,这总督办公室里,名贵的桌椅,稀有的茶饮,难得的摆件……应有尽有。
整体以棕色为主,缀以金黄色,看起来华贵非凡,和阴冷的监狱塔非常不搭,赛里斯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不在监狱塔了。
贪官一个,恶毒虚伪,他在心里判断道。
见赛里斯迟迟没有拿起酒杯,威尔茨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他对这位圣父的了解,眼前这杯酒就是他最喜欢的啊!
难不成,是对自己有意见?
他赶紧悄悄翻动文稿,从中抽出一张口供,在眯起眼睛仔细审视一番后,满意的点点头,恭敬地递给圣父,说道。
“圣父大人,这是我之前审那个刺杀您的罪犯索菲娅得到的口供,请您过目。”
赛里斯浏览着这张纸,越看,越感到有逮捕这总督的必要。
纸张上面,威尔茨设身处地地为圣父着想,揣摩圣父的心意,把可能得罪他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全写成刺杀的宗座的幕后主使了。
几乎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张口供上面,一应俱全。
可以这么说,只要赛里斯一声令下,全国的贵族,立刻就要排成长队,像烧鸭上烤架一样,排队走上绞刑架。
威尔茨还无微不至地补充道。
“圣父大人,嫌犯还有更多可以说的,我们只是截取了一小部分,您还想听到什么,我再去审。”
贴心,太贴心了。
威尔茨都忍不住夸自己了。
我事情办得这么好,想必升职加薪,离开这个没什么油水的破地方,换个美差,指日可待!
威尔茨站的笔直,看起来严肃恭敬,心里却已经欢快地畅想着未来了。
赛里斯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威尔茨也一起跟着笑,房间内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让你笑了吗?你配吗?”
塞里斯突然暴起,抓起红酒杯扬在威尔茨脸上,又将口供捏成球,猛的塞进他嘴里。
“呜……圣,圣父大人……”
威尔茨费力将嘴里的口供吐出来,还想说什么,却完全陷入一种失语的状态。
“把这个滥用私刑的家伙押下去,好好审一审他。”
“我倒要看看,你这办公室,这红酒,你这总督的位置……都是怎么来的,一个字一个字,全都给我交代清楚!”
赛里斯一挥手,卫兵们就迅速压制住脸色苍白,大喊冤枉的威尔茨,捂住他的嘴,将他带走了。
“唉……”赛里斯叹气,看着桌子上的红酒,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布鲁克,心中颇为无奈,于是问道:“布鲁克,你怎么看我的做法?”
“圣父大人英明果断,惩治奸佞小人,毫不手软。”
布鲁克夸奖起圣父,他刚刚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无比解气。
“这种人太多了,圣城里一抓一把,城外更是杀之不尽。”
“还是先陪我回圣殿吧。”
赛里斯对布鲁克说。
一路上,赛里斯颇为沉默,回到圣殿,坐在办公椅上,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布鲁克察觉到气氛不对,不确定是什么原因,是威尔茨还是什么别的,又不敢开口,一趟路走下来,心跳比以往快多了。
等回到圣殿,布鲁克也没有离开,只是默默跟着圣父回到他的房间,默默看着赛里斯坐在椅子上,翻动文稿。
他能感觉到,圣父肯定是在因为什么犯愁。
坐在椅子上的圣父大人确实情绪不高,但不是哪一个人生气,而是对自己的处境不太满意。
包法利为了推行法治,从容赴死,可自己这边呢,一声令下,总督即刻变为阶下囚,谁也不敢提出异议。
如果我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其他高官,甚至对待士兵们最高的长官帕西瓦尔呢?士兵会听吗?
恐怕答案是肯定的。
这显然不是法治,而是完全遵循个人的意志的人治。
说好听点,叫圣心独察。
说不好听点,叫独裁。
赛里斯想到团结在自己身边的军团,又忍不住感慨。
带着一群士兵,我指哪他们打哪,我说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这是圣父吗?
比起一个他理想里的国家,现在的圣国不过是他领导的军政府罢了。
赛里斯不希望自己成为独裁者,纵使有后世的经验,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对每一个决定。
这不好,要想办法解决。
可未来要改革,还要应对那些世袭的大贵族和保守的枢机,如果自己不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这种触及他们根本利益的改革怎么推行的下去?
他的话语权来自于什么?
显而易见,军队。
如果改革到了关键的地方,这些军官也要被迫做出牺牲,会发生什么?
这些军官到时候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反对他的改革,甚至和封建贵族们站在一起?
赛里斯突然有种无力感,支撑自己绝对地位的根基并非什么以一当百的超凡能力,而是苦心经营,与各派别达成微妙妥协的默契。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粉碎这一切,再建立一套新的秩序。
赛里斯突然笑了笑,他看向布鲁克,将手稿放下。
如果新秩序对所有这样的傻小子、苦命人都有好处,那自己的工作,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