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满腹算计 斗场铺垫
沈成玉将晕厥的林落抱回暖阁，烛影摇曳中，青衣谋士张胜垂手而立：“主子，我有一计。”
沈成玉斜睨张胜，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翡翠戒指：“说来听听。”
张胜趋前半步，袖中算筹轻响：“她修为已逾公子迁，这般进境堪称妖孽。不如三年后送往蛮荒斗兽场，若能生还——”他故意顿住话头，“便是主子手中利刃；若不能，她的身价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你这百年修为，扔进斗场可活几日？”沈成玉忽然冷笑，丹蔻划过张胜喉结，“你眼红她天地灵气滋养，倒想借刀杀人？”
张胜扑通跪地，额间冷汗浸湿青砖：“奴才惶恐。蛮荒之地诡谲莫测，她若能活着回来，身价自然翻一番，有了蛮荒这一条关系，天魔洞主这一脉的妖怪岂不是更愿意出价。但她若是回不来，主子也无需费心了，另寻其他人培养？”
“她此行要是不回来呢？”
“她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哪怕是死了也有用处。”张胜压低声音，“千年钰液，是可炼药的天地灵宝，独有蛮荒盛产。如果林落能在蛮荒杀出一条血路，到时候更能卖个好价钱。如果回不来，那就是她命不好。”
沈成玉忽而就势捏住张胜下巴，胭脂唇畔绽出妖冶笑意：“既如此，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办——”
张胜又道：“万一她死在那儿，我请主子收犬子做徒，让我儿为主子做事，是他荣幸。”
沈成玉松开手，翡翠戒指磕在栏杆上：“且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三载春秋流转，林落出落得愈发冷艳。鸦青发丝用红绳草草束起，碎发扫过眼尾泪痣时，方泄出几缕惊心动魄的媚意。饱满樱唇天生噙着胭脂色，下颌线条却绷得如拉满的弓弦。最摄人的是那双琥珀色眼眸——寒潭般浸着终年不化的冰，眼波流转间又闪过刀刃出鞘的碎光，分明是十六岁少女的眸子，却凝着黄泉路头未亡人的恨。
这日公子迁偶遇林落，只觉喉头发紧。鬼市阴寒侵骨，少女肌肤却白得近乎透明，配上那双寒潭眼，恍若索命无常现世。
“你怕我？”林落缓步逼近，指尖如铁钳扣住公子迁腕骨。公子迁被迫低头，闻到她身上幽香中间掺插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青锋刀经年累月浸透的煞气。
“哪敢……”公子迁赔笑，额间冷汗浸湿鬓角，“姑娘是主人红人，我等自然……”
林落忽而贴近他耳畔，声音冷如冰锥：“你怕死，为何要杀人？”
公子迁气的浑身发抖，自从这丫头来了，主子也没正眼瞧过他，他的地位不如门口的狗，想到此处他扯开衣领：“要杀便杀！你我本就是死敌！”
林落瞳孔骤缩，指尖已触到腰间修罗刀。忽又松开手，转身时红绳扫过公子迁脸颊：“什么时候杀你，由我说的算。”
是夜，公子迁与张胜在偏院饮酒。“那丫头目中无人！”他灌下烈酒，“主子偏要宠她，真当她是什么宝贝不成？”
张胜压低声音：“我已说动主子送她去蛮荒。你若领命护送，途中……”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可是她的修为已经在我之上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你带着一群死侍，等她比赛结束，若是活着也是身受重伤，到那时你再出手。”
“我就悄悄跟在她身后。”
“错，你得光明正大的跟着她，有沈成玉的面子在，她不会杀你的，她最多吓唬你而已。”
公子迁眼睛一亮：“张兄妙计！若能除去这心腹大患，我定在主子面前美言，保你儿子……”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瓦片轻响。张胜骤然转身，却见月光下唯有树影婆娑。“多疑了。”他自嘲一笑，“来，再饮一杯。”
且说林落夜探张胜院落，将二人对话听得真切，她隐于暗处冷笑。
回到暖阁，见沈成玉身着蜀锦襦裙，腕间银铃叮咚作响。“洛阳送来的天水碧纱衣，”她将礼盒递与林落，“穿上让为师瞧瞧。”
纱衣展开，银丝绣就的百鸟图在烛火下栩栩欲飞。沈成玉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宛若鬼魅一般，等她在蛮荒铩羽而归，身价一涨，将她许配给天魔洞洞主，自有不少好处。
林落坐在椅子上，手拿团扇，一旁三位画师一同作画。沈成玉站在身后监视，若是看见不通处，上手便将画布撕烂，让画师重画。
一周后，沈成玉果然找到她，提起蛮荒之事，语重心长地说：“这四年的相处，我也渐渐喜欢你了，你姐姐的死也非我想看见的，蛮荒这次将千年钰液做为奖励，你去试一试，只要你拿到千年钰液，我就有办法让你姐姐醒来。”
听到能复活姐姐，林落眼神一闪，恰恰这一闪，被沈成玉敏锐地捕捉到。
“我让公子迁与你一同前去，做你的部下如何？一路上你想怎么折腾他都可以，但且留他一命。”
林落点头答应。
“此去蛮荒凶险异常，你若是想折返，随时回来。”沈成玉假笑劝慰。
林落早已看出她眼底的虚情假意，转头去书肆解了斗场的比赛，只可惜对这个比赛的记录极少。上面只记录了一场三百年前的比赛，仅有一句话“妖魔鬼怪大战七天七夜，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唯一人获胜。”
三日后，蛮荒入口。
林落负手立于血色残阳下，修罗刀在腰间泛着冷光。公子迁率二十死侍尾随其后，铁索连环甲在暮霭中泛着幽蓝。沈成玉赠的鎏金匕首悬在颈间，匕首柄上雕着的曼陀罗花正对着心口——这是她与张胜合谋的标记。
“姑娘，该启程了。”公子迁阴阳怪气地催促。
林落忽然转身，寒潭般的目光扫过众人：“进了蛮荒，你们的命，我说了算。”说罢足尖轻点，身形如夜枭掠过血色沙丘，衣袂翻飞间带起漫天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