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穿成元修,傀儡我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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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家国之喻,步步紧逼

元修身后紧跟着面容刚毅的独孤信与眼神锐利的贺拔威。

更引人注目的是,两人身后还带着数名亲兵,个个膀大腰圆,肩扛沉甸甸的麻袋,脚步沉稳踏在空旷宫道上。

早已等候的高乾、高敖曹兄弟见状,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元修脸上带着随和笑意,随意抬手:“两位爱卿免礼平身。”

声音在空旷华林园里显得有些异样。

待高氏兄弟起身,元修率先走向一旁坐席,独孤信与独孤义分立其后,那几个扛麻袋亲兵则肃立殿角,如铁塔一般。

高乾、高敖曹亦依礼在下手落座。

此时此刻,殿内气氛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皇宫大内,本该宫娥穿梭,太监侍立,处处精致奢华。

然放眼望去,御座高悬,其下却无一人伺候,偌大宫殿里,除君臣五人,便是那些带着兵戈气的亲随,清一色军中糙汉,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萧杀。

高乾心里快速盘算,面上却不动声色。

元修似并不在意环境异常,闲适摆手,目光落高乾兄弟身上,笑道:“今日召两位爱卿前来,别无他事,主要是想请你们品尝一番,朕最近命人新制之物。”

说着,示意殿角亲兵。

独孤信会意,沉声道:“打开!”

几名亲兵立刻上前,解开麻袋口,将内物倾倒在地铺粗布上。

哗啦啦一阵响动,露出的竟全是颜色暗沉、干硬如柴的风干羊肉条。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带着些许腥膻的气味。

高敖曹眉头微皱,心里嘀咕:‘这是什么玩意儿?’

素来爽直,也不客气,伸手拿起一条,凑近闻了闻,那干硬气息令他有些不适。

抱着尝尝看的想法,用力咬了一口,只觉又干又硬又咸,一股说不清的膻味直冲喉咙,差点当场吐出。

强忍不适,偷偷瞥了眼身旁兄长高乾。

只见高乾面色如常,拿起一条羊肉,慢慢咀嚼,似乎还点头,一副“尚可”模样。

高敖曹见状,只得把到嘴边嫌恶硬生生咽回,勉强又嚼两下。

元修看着他们反应,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端着托盘上来,上面吃食更简单粗陋——大块烤肉,外焦里生;粗糙面饼,硬如砖石;几样简单腌菜。

完全是军营行军打仗吃法,与皇宫盛宴判若云泥。

高乾看着这番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换上忧心忡忡、替君分忧表情,起身道:

“陛下,臣闻前些时日宫中有下人不幸染疾,陛下为策万全,将宫人暂遣调换,此乃圣上仁德,以宫人安危为念。然,这宫禁侍奉,毕竟事关天子脸面,更关乎我大魏威仪。陛下身边岂能无人精心伺候?若陛下不弃,臣愿立从门下挑选得力可靠家仆,送入宫中供陛下驱使,以保陛下起居周全,亦全大魏体面。”

元修听了,不置可否摆手,语气平淡:“太尉有心了。不过此等小事,不足挂齿,朕自有安排,不劳太尉挂念。”

三人又象征性饮了几轮酒。

菜肴虽难以下咽,高乾兄弟心情倒不算太坏,酒也喝得尚可。

酒过三巡,元修放下酒杯,话锋忽转,目光悠悠看向高乾,问:“太尉,你说,朕这个天子,与寻常魏室大族家长,可有相似之处?”

高乾心中一动,面上恭敬答:

“陛下乃天下父母,万民之主,恩泽四海,威加宇内。寻常人家长,不过主理一家一姓,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陛下之德,远胜万家。”

元修笑了笑,似对恭维不甚在意,自顾自道:

“朕倒不这么看。朕觉,自己这皇帝,有时就像一偌大家族家长。你看那寻常人家,若一家之中,兄长所得与弟弟所获,相差悬殊,难免心生芥蒂,甚至冲突。这时,做家长的,便要出面调解,权衡利弊,或不能绝对均等,但也要尽量让兄弟二人所得不至天差地别,如此,这家长才能和睦安稳,不是吗?”

这话一出,不仅高乾,连一旁默不作声的独孤信与竖耳听的高敖曹,心里都咯噔一下。

两人心说:‘陛下这话,分明意有所指!说的哪里是寻常兄弟,分明暗喻权倾朝野的高欢(兄长)与眼前太尉高乾(弟弟)吧!这是说他们兄弟权势地位分配不均?’

高乾何等人物,自然听出弦外之音。

面上保持镇定,顺着元修话道:“陛下圣明,所言极是。家和万事兴,家中之事,确需家长从中调停斡旋,方能维系和睦。”

元修点头,身体微倾,目光更具深意:

“太尉说,家长出来调停,能保家和。但前提是,这家长,他也得真是个说了算的家长,对吧?万一,这家长自身受外力干涉掣肘,失了往日威仪,没了当家做主地位,那他说话还有分量吗?以后兄弟之间万一再起变故,他就算想调停,怕也力不从心,甚至无人听从了,你说对不对?”

高乾心中念头飞转,口中依然谨慎应对:

“陛下说的是。家长威仪,乃维系家庭秩序根本,断不可失,更不容外人挑战。否则家规不立,人心涣散,这家,自然也就不和了。”

元修闻言,深深看了一眼高乾,眼神似带赞许,又带期待,缓缓道:

“太尉此言,甚合朕心。既然你们都认为,家长有威仪,才能调停兄弟不平之事,这对整个家庭都有好处。那么,反过来说——”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当这家长的威仪受损,地位受威胁时,做小辈的,做兄弟的,是不是也理应挺身而出,主动助家长维护其威仪与地位呢?毕竟,家长稳固了,这家才能安稳,日后若再有纷争,才有主心骨出来调停。这样算来,维护家长威仪,对他们小辈本身,不也是大有好处的吗?”

话音落下,一时间只有殿外蝉鸣。

元修目光紧锁高乾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高敖曹握紧拳头,独孤信、独孤义亦屏住呼吸。

这看似平常家常比喻,此刻却充满刀光剑影般的政治试探与逼迫。

高乾听元修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心头微凛,面上却愈发恭顺,躬身:

“陛下言重了。为家长分忧乃小辈分内事,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焉能计较自身得失,遑论从中牟利?维护家长威仪,便是维护家庭和睦,何谈好处一说。”

元修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似对这回答极为满意,猛一拍大腿,赞道:

“好!太尉此言,深得朕心!分内之事,说得好!”

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忧愁无奈,环视空旷大殿,长叹一声:

“哎!可朕这个‘家长’,眼下正是威仪不足啊!太尉请看,这偌大皇宫,如今竟连一个侍奉内侍、宫女也无,成何体统?朕的威仪何在啊!”

高乾立刻接口,态度恳切,仿佛真没听懂皇帝深意:

“陛下无需忧心!臣这就立命人回府,挑选最得力、最稳妥仆役入宫伺候陛下!定保陛下起居无忧,宫廷威仪不失!”

元修却摆手打断,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目光灼灼盯着高乾:“朕缺的,岂是几个伺候下人?朕是忧心这洛阳城中,这大魏的‘内院’,已然失衡啊!”

他加重语气,“朕如今威仪不足,连宫中事都难周全,将来,又如何有足够分量,去调停‘兄弟’之间日益悬殊的实力差距?若一家之内,兄强弟弱,家长又无力约束,岂不危哉?”

“洛阳内院不平...威仪不足...调停兄弟实力差距...”这几句话如闪电划过高乾脑海!

他瞬间豁然开朗,彻底明白元修今日这番做派用意!

皇帝是说,他这“家长”之所以“威仪不足”,连宫里都空了,是因洛阳城内有人掣肘,不把他放眼里!

此人是谁?

不言而喻,必然是如今手握部分禁军的斛斯椿!

元修的意思是:

你高乾,帮朕解决掉斛斯椿这“外力干涉”,让朕这皇帝重树“威仪”,真正掌控洛阳!如此,朕这“家长”便有了足够地位权威。

将来,你与权势滔天兄长高欢之间若再有“实力差距”或冲突,朕就能名正言顺出来“调停”,帮你一把,不让高欢“一家独大”,从而达到平衡!

高乾心思急速转动,元修这算盘不可谓不精。

他内心飞快盘算:高欢那边,迟早要面对。

他本意便是扶持元修,让他成一个真正能说上话、且倾向于自己的皇帝……

用一个不算太难对付的斛斯椿,换取皇帝明确支持,以此制衡甚至削弱高欢日后影响力……

皇帝虽是傀儡,但这杆“大义”旗帜,用好了,威力无穷。

解决一个斛斯椿,让这皇帝日后关键时帮自己打压高欢,这笔交易,似乎很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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