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朱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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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世间百态

正午的琅琊郡城,街道上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四邻八乡的百姓挑着担、推着车,在熙攘的市集间穿行。人群中,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尤为显眼——她头上扎着褪色的丝巾,胸前用粗布捆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小家伙正趴在她怀里酣睡,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

妇人右手扛着一个比她人还高的麻布包裹,左手又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步履沉重地走在青石板路上。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终于,她停下脚步,卸下肩上的重负,大口喘着气。

这时,一位路过的老翁见状,二话不说上前搭了把手。

“多谢老伯,这包袱脏,别污了您的衣裳。”妇人有些不好意思。

老翁没作声,只闷头使劲,帮她把包裹重新扛上肩头。

“好了,辛苦您了。”妇人感激道。

老翁摆摆手,佝偻着背离去。妇人正要继续赶路,忽又一位白发老妪小跑着凑近:“大妹子,你这把年纪还背这么多东西?我来帮你拎一段!”

妇人露出疲惫却温暖的笑容:“阿姊别费心了,俺们是从豫州逃难来的,习惯了。”

老妪已经不由分说抢过一个包袱,踉踉跄跄地跟上:“豫州咋了?”

“发大水了......”妇人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娃儿投奔娘家避一避。”

“作孽哟!”老妪重重叹气,“这贼老天专挑苦命人欺负。”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直到老妪实在撑不住,把包袱搁在路旁石墩上:“就送到这儿吧,老骨头不中用了。“

“多谢阿姊,您快回吧。”妇人弯腰致谢,阳光下,她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晶莹的汗珠。

老妪蹒跚走远后,妇人深吸一口气,再次扛起两个沉甸甸的包裹。她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拖得很长,像一棵被风雪压弯却始终不倒的芦苇。

夕阳西斜,朱顺牵着毛驴踏入琅琊郡城。街道上行人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忽然,前方围着一群人,隐约传来赞叹之声。他好奇地挤进人群,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席地而坐,衣衫虽旧却整洁,袖管空空荡荡,正用脚趾夹着毛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那字迹遒劲有力,如龙蛇竞走,引得围观者连连叫好。青年察觉到朱顺的目光,抬头一笑:“这位兄台,可是觉得在下的字还入得眼?”

朱顺抱拳道:“笔走龙蛇,比我强多了。”

“过奖了。”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如比试一番?”

“好!”朱顺爽快应下。

青年用脚趾灵巧地铺开一张新宣纸:“就写《天道酬勤》如何?”

朱顺接过旁人递来的毛笔,手腕却生疏得很。墨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爬行,他额角沁出细汗,心中暗叫不妙:“当年科考时还能写几笔,如今提刀久了,这笔杆子反倒拿不稳了。”

青年看着他的字,摇头轻笑:“兄台怕是许久未执笔了吧?”

朱顺尴尬地挠头:“确实生疏了。”

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这字还不如我家小儿......”

“看这打扮,定是个粗鄙武夫。”

“李公子当年可是咱们琅琊第一才子啊......”

“可惜了,如今竟沦落至此......”

议论声中,青年深吸一口气,脚趾运笔如飞。墨色在纸上流淌,四个大字跃然而出——《天道酬勤》。那字迹力透纸背,气势磅礴,仿佛有千钧之力。

“好!”

“李公子真乃当世奇才!”

喝彩声如潮水般涌来。朱顺也忍不住击掌赞叹:“好字!此字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青年朗声笑道:“这字算不得什么,兄台常来就能常见。”说罢,竟以足代手,向朱顺郑重一揖:“在下李丹青,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朱顺闻言一怔,随即抱拳还礼:“在下朱顺,自武河对岸而来,初到贵宝地。”

“朱兄日后可要常来。”李丹青笑道。

二人相视大笑,周围众人也受感染,笑声在街巷间回荡。临别时,李丹青再次躬身,朱顺则郑重抱拳。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位李丹青,本是琅琊郡赫赫有名的状元郎,却因沉迷赌博,败尽家财,最后连双臂都作了赌注。但他以足代手,丹青妙笔依旧,尤其仕女图栩栩如生,山水笔墨更是超绝。如今,他在这街头卖字为生,却依然笑得洒脱。

夕阳的余晖洒在琅琊郡城的青石板路上,朱顺牵着毛驴缓步而行。他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间穿行,只愿在这纷扰的世间播撒些许温暖。

城西一处茶肆旁,一位鬓角斑白的妇人正倚着墙根歇脚。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要重新扛起那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忽见一位姑娘快步走来。那姑娘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袭素色罗裙,扎着利落的短马尾,明眸如秋水般清澈透亮。

“大娘,我帮您拿一个吧。”姑娘不由分说,已伸手接过妇人左手的大包袱。

妇人先是一怔,继而露出慈祥的笑容:“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就在二人说话间,街对面两个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姑娘。满脸横肉的胖子搓着手,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凑到他耳边低语:“跟上去,等到了城外......嘿嘿......”

妇人背着包袱,姑娘提着行李,二人有说有笑地向城门走去。身后不远处,那两个鬼祟的身影始终若即若离地跟着。

行至城门处,妇人停下脚步:“姑娘,就送到这儿吧,真是辛苦你了。”

“不妨事的,”姑娘将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再送您一程。”

“这......”妇人有些过意不去,“太麻烦你了。”

姑娘展颜一笑:“我正好闲着,不碍事的。”

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城门口的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剪影。而在她们身后,那两个心怀不轨的男子正悄悄尾随,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朱顺牵着毛驴在街道上缓步走着,他看见了两个青年正在偷偷摸摸的跟着前面的两个人,然后朱顺便放开毛驴,偷偷跟在这两个青年身后........

暮色渐沉,姑娘与妇人沿着蜿蜒的小路越走越远。当琅琊郡城的轮廓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时,二人已置身于一片幽深的林间。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晚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姑娘,就送到这儿吧。”妇人停下脚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让我再送您一程吧。”姑娘执拗地不肯松手。

妇人摇摇头,将包袱放在地上:“我家还远着呢。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她说着,突然解下颈间一枚精致的玉凤项链。那玉凤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雕工细腻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高飞。

“这可使不得!”姑娘慌忙摆手,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惶恐。

妇人却突然跪了下来,双手捧着项链:“姑娘若是不收,老身就不起来了。”

“您这是...”姑娘手足无措,最终只得接过这沉甸甸的心意。

目送妇人的背影消失在林间小径,姑娘转身踏上归途。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浓密的树冠遮蔽了月光,四周漆黑如墨。姑娘抱紧双臂,脚步越来越快。

“该往哪边走...”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姑娘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拖进了路旁的沟壑中。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衣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

“救命——”姑娘终于挣脱束缚,发出撕心裂肺的呼救。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奔逃,破碎的衣衫在风中飘舞。

“往哪跑?”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拦住了去路。身后,那个尖嘴猴腮的歹徒正狞笑着逼近:“小娘子还挺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朱顺凌空一脚将歹徒踹进沟里,落地时激起一片落叶。

“畜生!”朱顺怒喝一声,掌风如雷,打得那歹徒口吐鲜血。另一个歹徒早已吓得跪地求饶,裤裆湿了一片。

“你们都给我滚!”朱顺怒视二人。

那两个歹徒满脸惶恐,连忙起身,便向着城门方向跑去。

姑娘突然扑进朱顺怀中,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朱顺浑身一僵,双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他从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过,只觉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烧得通红。

“没...没事了。”他笨拙地轻拍姑娘颤抖的背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我送你回家。”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姑娘抬起泪眼,声音哽咽。

朱顺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被撕破的衣衫,顿时窘迫地别过脸去,手忙脚乱地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夜...夜里凉。”他结结巴巴地说。

月光穿过树梢,为二人照亮归途。林间静谧,只有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姑娘怎么称呼?”朱顺打破沉默。

“我叫张悦,家住琅琊郡城。”姑娘的声音渐渐平静,“大侠您呢?”

“朱顺,诸事顺遂的顺。”他顿了顿,“咱们是同乡。”

“朱大侠今年贵庚?”

“十八。”

“咱们年龄相仿,我也十八。”

“没想到竟与姑娘年岁相仿,真是缘分。”

张悦仰起脸,月光映照着她清澈的眼眸:“朱大侠方才真是英武。”

朱顺挠了挠头,一时语塞。

十年来从未和女子沟通过。

他憋了半晌,他突兀地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志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没想到张悦眼睛一亮:“我想当个女夫子!”她转头望向朱顺,“那朱大侠呢?”

“我啊...”朱顺眼中闪过向往,“想学徐霞客,踏遍山河。”

“朱大侠一定能做到的!“张悦笑靥如花。

二人边走边聊,却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夜色渐深,四周漆黑如墨。

“前面有间破屋,”朱顺指向不远处,“不如暂歇一晚?”

破屋内,朱顺麻利地生起篝火。火光跳动间,他从行囊掏出两个地瓜,架在火堆旁翻烤。

“给。”他将烤得金黄的地瓜吹凉,递给张悦。

“多谢朱大侠。”

“叫我朱顺就好。”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火光映照着张悦的侧颜,她白皙的脸庞镀上一层暖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朱顺一时看得入神,连手中的地瓜都忘了吃。

篝火渐弱,张悦不知不觉靠在了朱顺肩头。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朱顺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

破屋外,夜风轻拂树梢,仿佛在低吟着一首温柔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