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命运的齿轮
能在史府随意走动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位是其中之一。
史弥远听到熟悉又清脆的声音后，叹了口气，随即收拢钓鱼竿，转身望向来人。
眼前这姑娘身材高挑，鹅蛋脸，眼眉精致，身材姣好，一双大长腿笔直，看的人惊心动魄。
可她偏偏面无表情，犹若冰山，让人忍不住退让三尺。
“清妍，你好好待在府里不行吗？”史弥远叹了口气问道。
史清妍乃史弥远的发妻之女，史弥远还没有发迹之前，欠了许多债！
一次意外，史清妍小时候被债主抢走，卖到一家提刑官家里，成为人家侍女。
史弥远获得权势后，派人寻找，才将女儿找回来。
此刻，南宋已兴起裹脚之风，士大夫阶层都称赞裹脚，作为丫鬟的史清妍并未裹脚，再加上身高颇高，被人各种嫌弃。
史弥远心中愧疚，对女儿更多包容和怜爱。
可史清妍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在提刑官家里多年，耳濡目染，再加上天赋异禀，学会了办案。
回家后，被嫂嫂等人暗地里嫌弃，特别说她大脚，嫁不出去云云。
史清妍性格倔强，干脆找到父亲，想去做捕快。
两者大吵数次，史弥远最终疼爱女儿，让她去试试。那知史清妍查案嗅觉极其敏锐，连续侦破几个大案，被破例封为巡检使。
巡检使，乃大宋负责跨区域流窜案件侦办，如走私、劫掠等，拥有独立武装缉捕权。
史清妍手下护卫不少，大部分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这是史弥远能让女儿出去查案的原因。
当然，史清妍并不喜欢这些手下，特别是一个叫刘志远的，各种献媚和捧臭脚，每次都让他们远远跟着。
“自然不行！”
“父亲，最近临安并没有什么大案，挺无聊！”史清妍叹了口气道。
史弥远刚想要拒绝，心中一动，换成笑脸道：“对了，泉州有一桩案子，你可过去看看？”
让史清妍去泉州，除了让她不无聊外，自己还需随时了解泉州的情况，用女儿打掩护最好。
“泉州？真的？”史清妍眼睛一亮，老早就想离开这里。
每次回到家里，两个嫂嫂就阴阳怪气的指着自己的脚，各种嫌弃，恶心！
“自然！”史弥远看到女儿开心的模样，心中暗叹。
“那行，我去！”史清妍高兴起来，转身欲走。
“清妍，你先去府衙看看那案件的卷宗，再出发，对了，老夫还给你找了一个帮手，他会在一月之内，赶到泉州与你汇合。”
“帮手？”史清妍好奇看着父亲。
“他叫沈言，一个税吏！”
“好，我知道了！”说着史清妍转身离开。
望着女儿背影消失，史弥远叹了口气。
史弥远也无心钓鱼了，收拾鱼竿回到了后堂，刚洗漱完毕，在侍女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常服，就听到下人来报：“门客余天锡求见！”
余天锡？
“让他进来！”
片刻，一个穿着青灰色棉麻襕衫，头戴软脚幞头，腰间束布带的中年男人拱手道：“史公！”
“天锡，你什么时候回乡？”史弥远让他坐下，好奇的询问道。
“史公，我今日特来告辞！两月后，乡试就要开始了。”余天锡叉手道。
“来人，赏！”
“谢史公！”
“天锡，记住老夫给你交代的事情……”
“天锡不敢忘！必为史公找回来麒麟子！”余天锡站起来，面带严肃道。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嘉定十四年，史弥远门客余天锡回乡参加当地的科举考试。
路过绍兴时，忽逢大雨，恰好来到全保长家避雨，就遇到了赵与莒兄弟俩。
……
另外一边，半天后，沈言牵着二娘的手，带着蒲应等人，齐齐站在沈府老宅前。
有了沈府老宅的房契，两人迫不及待地抵达这里，想看看怎么样了。
“沈府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好久没有人打扫了，这里好荒凉啊！”二娘感慨的看着府邸大门四周。
门口台阶落满了厚厚的枯叶，一些杂草从墙壁缝隙之中冒出来，院子内茂密的树枝也冒出墙头。
“哥哥，嫂嫂，我这去叫人来打扫！”蒲应笑着在后面道。
“行！”
沈言目送蒲应离开后，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眸子里满是复杂。
从原主记忆中，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府邸之中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郎！我们回来了！”
看着沈言仰头呆呆的望着沈府牌匾，二娘眸子里多了一丝伤感，伸手握住沈言大手。
一年前，沈父突然去世，沈言情绪大变，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一门心思的想要找到答案。
沈家老宅卖出去了，沈言也从殷实家庭越来越穷。
二娘知道买回沈府是沈言的执念，也努力赚钱。
想不到，今天梦想成了。
感受到冰凉小手伸过来，沈言转头一看，发现二娘明亮眸子里都是关心和担忧。
“对，我们回来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家！”沈言微微额首，笑着牵着二娘向前走去。
“嗯！”二娘乖乖跟在后面。
来到门口，沈言拿出钥匙将大门上挂着的大锁打开，猛地用力推开大门，灰尘扑面而来。
一行人退后几步，等待灰尘散尽，再次走了进去，入目是熟悉的山水影壁，
尘封的记忆苏醒，沈言心情颇为复杂。
沈府是三进房屋，功能齐全，沈言拉着二娘转了一圈后，就看到老爹的书房。
还记得那本就放在书房之中，沈言推开房门，皱着看着房门打开的书房。
“咦，怎么那么乱？”二娘皱着眉头问道。
“可能被什么人翻过了吧！”沈言蹲下身子，将一本满是灰尘的书捡了起来，拍打干净。
二娘想要帮忙，却被沈言拒绝了，摆了摆手道：“二娘，你去门口看看蒲应带人过来没，书房我来收拾即可。”
“好！”二娘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言忙碌了小半时辰，将所有书籍都收拾了一番，放在书架之上。
当然，他也找到丢在地上的那本书，叫做浏阳杂书，记录了浏阳县的一些风土人情。
沈言坐在书桌后面，盯着书封面陷入回忆，还记得老爹急匆匆回来后，将书塞到原主手里道：“这本书很重要，不要弄丢了。”
“小时候我教你的儿歌，还记得吗？”
沈言皱着眉头，什么儿歌？
沈言将书翻了数遍，还摸了书封面，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难不成？
沈言来到窗户前，透着阳光观察每一页纸张，接下来是烤火，浇水！
他用遍了能想到的各种办法，都没有能发现一点线索。
难不成谜底就在儿歌之中，可沈言抓着脑袋，苦思冥想，怎么都记不起儿歌内容。
无奈之下，沈言只能暂时放弃，将这本书贴身揣着，在沈府老宅里溜达了一圈。
老宅一年多没人住过，除了需要彻底打扫一番外，需要修缮地方并不多。
沈言准备出了一些钱，请来一些工匠修缮，一两天就能搞定。
除此之外，沈言还想花钱去佣作坊，请一些门房或者侍女过来。
偌大沈宅，不可能一两人住在其中。
接下来的时间，沈言每天除了雷打不动的锻炼，翻看浏阳杂记外，上午去铁匠铺里待着，下午去镖局教导孩子们数学。
这天，沈言洗漱完毕，刚准备出门，就听到门外有几个女人声音传来：“你们知道吗？隔壁坊里有夜市……”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那我们去晚上过去看看……”
“好，我要提着新买的灯笼过去。”
在女人嬉笑声中，沈言忽然想起什么，自己不是答应过二娘去逛逛市场吗？
沈言利落转身来到厨房，发现二娘免起袖子，额头闪着汗水，正在忙碌洗涮锅碗等事情。
“二娘，我让你雇个厨娘，你就是不听！”
“做饭洗碗，这也没有多少事情，沈郎，没事的。”二娘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汗水，脸上都是开心笑容。
沈言莫名心疼，这姑娘真是过惯了苦日子！
“二娘，今天有空，我带你出去逛逛。”沈言岔开话题。
“真的？”二娘眸子亮堂，捋了捋耳边发丝，开心起来。
“自然是真的，你去换一身衣服，我等你！”
“好！”
二娘答应一声，快乐的跑回房间，开始换衣服。
等候了一会儿，沈言就看到二娘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裙衩，询问道：“沈郎，怎么样？”
她上身穿着素色棉麻褙子，下身穿着外侧开衩的喇叭形裆裤，搭配短裙，头上梳椎髻，犹若一个漂亮的小绣娘。
有钱了，二娘也舍不得买一件漂亮的衣服，身上都是旧衣服。
“好看，二娘你穿什么都好看。”沈言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二娘开心眼眉弯弯，搂着沈言的手臂道：“谢谢沈郎！”
“今天出去主要是给你买衣服和首饰，答应我，不能拒绝。”沈言为了防止二娘拒绝，提前声明。
“好吧！”二娘犹豫片刻，点点头。
两人还是第一次单独出门逛街，二娘左顾右盼，特别开心。
街道上人头涌涌，吆喝声此起彼伏，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的……热闹无比。
沈言拉着二娘先去衣服店里，购买了好几套衣服，又去到隔壁的首饰店里，买了全套的首饰，从头钗到手镯，都购买了好几套。
老板大喜过望，还送了一两根发簪！
等两人从店铺里出来，已是大包小包了。
东西太多，两人干脆回家一趟放下东西，二娘换了一身轻薄丝绸窄袖短衫裙，颇为害羞的出来继续逛。
接下来，两人去了瓦舍听了说书的，又去看了相扑，还有傀儡戏。
天色暗淡下来，华灯初上。
街道两旁屋檐下，灯笼点燃，照亮了街道。
看到街道上川流不息，热闹的人群，沈言感受到了南宋精彩的夜生活。
沈言买了一个灯笼竹灯和一个兔儿灯，与二娘一人提一个，手拉手沿着河边漫步。
夜色颇深，内河水流淌，偶然能看到乌篷船悄悄滑过。
两人低声聊着天，能感受到彼此肩膀和手臂的温度。
“沈郎，天太黑了，我们回家吧！”
“好！”
沈言带着二娘刚来到一个小巷子外，突然发现一个人影猛地冲了出来，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