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二郎苟全性命于乱世
事实证明，励志演讲听再多都没用。狗就是狗，打不过虎。
山下，官道旁。
张显峰和高顺靠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亡命狂奔了一路，差点将蛋黄颠散。
气还没喘匀，高顺就双膝跪地，冲着虎牢山捶地痛哭。
从小养大的狗，倾注了心血培养，数年来一起进山狩猎，出生入死，感情之深实非外人可以理解。
“唉！”
张显峰叹息一声，目光扫过官道，柳向东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他扭头看了一眼张老黑。
老黑狗正呆呆望着虎牢山，失魂落魄，满是年老力衰的无力感。
张显峰吐出一口浊气，调出因果簿——
【可倒因为果次数：1/1】
【正在偿还因果：无】
【功法：】
【弹弓：三转（999/0）】
【清风：一转（5/999）】
【养气：二转（710/999）】
【平蛮枪：一转（995/999）】
【六艺：四转（450/999）】
【静心伏念：四转（554/999）】
“又有额度了。”
因果簿，相当于他觉醒的一项神通。
这其实都算不上挂，因为没有不劳而获，都是要还的。
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
努力等于变强。
是的，他没开。
觉醒后，他非常轻松就掌握了因果簿的使用方法：凡是理论上他能学会的功法技艺，就能够在动念之间，顷刻练成，并且效果不打半点折扣。
没票上了车，当然是要补票的。
提前享受修炼成果，事后得补上修炼过程。
简单来说：
房贷、车贷、信用卡……还有花呗。
短短两个月，没有丹药辅助，张显峰能练成‘养气二转’和‘弹弓三转’，全靠这门神通。
原主修为一点没剩，从零开始太难了。
因此他可以毫不脸红的表示：“我能有今天的修为，全靠我自己惊人的毅力。”
看完因果簿，他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弹弓的债已经还完，接下去，就是突破养气三转。
养气法，是大炎王朝几乎人人都会的吐纳法门，当初觉醒后，着实将张显峰震撼的不轻。
“五百年前，神武大帝终结乱世，建立气运大炎，他召集群贤入京，历三十年，著书《武斗经》和《飞灵经》。”
“创出基础养气法三十三篇，遍传神州，让毫无灵根资质的普通百姓也能增加气力和寿元，明旨：非大炎百姓修炼者，皆斩。”
“他梳理修行体系，删繁就简，定下‘武夫’和‘炼气士’两条成仙途径。又定下修仙等阶，是为‘凡境五阶，道境九品’。”
“从此百家修行，皆从养气始，每一品九转后晋升下一阶。”
“晚年亲征幽冥，开地君府，阴阳共治。”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张显峰立刻就知道，大炎王朝年轻人的唯一出路，就是考编上岸。
还要做好生前死后都替王朝卖命的准备。
大炎十数亿百姓，九成‘养气’……修仙版的全民义务教育。
养气，养生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不过到了养气四转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不仅可以修炼打熬气血的武道功法，还可以修炼攻击性法术，从而有机会在小科举中脱颖而出，成为预备官员。
“成为大炎有品级的官员，好处无穷，从接过官印的那一刻，就会得到帝国气运加持。只要待在大炎疆域内，诸邪不侵，诸事恒通，修炼速度成倍增长，法术和战法相较同境之人威力更大，出门捡到银子。品级越高，气运加持越大。”
“这么看来，大炎皇帝凝聚天下气运于一身，实力和权柄强大到可怕。”
“嘿嘿，皇帝，兵强马壮者为之……”
“打住！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虾米，异想天开是要死人的，先承继正七品总旗再说。”
收敛思绪，张显峰上前将高顺从地上拉起来。
看了一眼他背上装着赤狐的皮袋：“怎么没丢？”
“……”
高顺不想说话。
张显峰骂道：“你特么真是要钱不要命。”
两人一狗，默不作声往回走。
回了县城已经是大下午了，赶忙来到皮货行，将五只赤狐往柜台上一放。
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带着1160两银子出来。
“命没了下辈子还有，钱这辈子没挣着死都不甘心。”高顺有感而发。
“……”
张显峰无语了片刻，说道：“顺子，刚才……”
“行了！让狗叔上去能顶什么用，多送一条命而已。”
“我死了三条狗，最多伤心一阵，狗叔可是你干爹，它死了，你一辈子都出不来。”
“我是说，这次收获，咱们五五开。”
“不行，按规矩来，猎物大部分都你杀的，你该拿七成，到家后给我348两。”高顺神情严肃。
张显峰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柳向东那边，先忍一忍。”
高顺目露凶光，但很快又叹息一声：
“不忍还能怎样，他是柳氏嫡系，姐姐又在候府给人做妾，我能拿他怎么样。等老子进了飞灵府，再想办法干他。”
他低声问道：“柳向东那小婢养的，刚才差点害死我们，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不管是故意还是巧合，梁子都结下了，走着瞧吧。”
张显峰摸了一下行囊，感受着银子那沉甸甸的重量。
这次他能分得812两。
先前两个月，他已经积攒了近700两。
只要接下去的几天再加把劲，开春前应该能凑足2000两了。
等买到考核名额，有因果簿在，他通过考核的希望很大。
只要加入了这两个含权量巨大的衙门，他承继总旗职务就十拿九稳了。
届时，有正七品武官的气运加持，修炼速度必然飞快。
等修为一深，成为正式的武斗官或者飞灵官，就想办法调到炎京去，哪怕降级调任也行。
“话说，我到底是加入武斗营呢，还是加入飞灵府呢？”
……
张府是一栋三进大院，家里除了美妇人嫂嫂，大哥还留下了一双儿女，八岁的侄儿和五岁的侄女。另有武婢、厨娘五人，外加管家老何爷孙两人。
高顺将张显峰送到大门口，拒绝了张显峰吃晚饭的邀请，大手一挥，径直走了。
刚一进门，张老黑就没精打采的进了门房，砰的一声将门摔上。
“二爷回来了，饿了吧，厨房热着饭菜，您是要在卧室吃还是内堂吃？”
管家老何迎了上来，说话间，非常自然的去接张显峰的行囊。
张显峰示意不用：
“吃饭不急，干爹闹脾气了，晚上让厨房炖两个大肘子给干爹送去。”
“老奴记住了。”
老何相貌温和慈祥，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
这老头当初带着孙子从北方讨饭过来，差点饿死在大街上，张大郎见其可怜，收留了他们。
“希音和希孟，功课都做完了吗？”张显峰问。
“小姐上午就完成了，公子没有，刚挨了一顿揍，还在补功课。”老何笑呵呵的说道。
张显峰听得直乐。
挨揍的侄儿叫张希孟，从小就被嫂嫂送去仙工局当学徒。
小侄女叫张希音，是个不爱说话的安静小仙女。
他随手掏出一袋在松鼠窝里掏的松子，递过去：“先给希音送去，希孟等他做完功课再给。”
拍了拍身上的雪沫，他最后才问道：“嫂嫂呢？”
值得一提的是，张显峰在高柳书院读书，每年要花费一百多两银子，这笔钱，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攒不下来，大嫂对此自然怨气极大。原主也不待见她，但跟侄儿侄女很亲近，因为这个家姓张的不联合在一起，就会被外姓人欺负。
老何立刻道：“夫人正在前厅会客。”
“谁来了？”
“是魏小旗。”
魏小旗名叫魏雄，是张大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人称‘魏三哥’。
张显峰快步走向前厅，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嫂嫂裴蓉不咸不淡的声音：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忠孝仁义，人之四维；四维不张，人国俱亡。当年没有我家老爷，魏雄，你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臭卖鱼的。”
一个男子的声音跟着响起：“嫂夫人，正是我魏雄知恩图报，才来劝您。”
“无良心，羞恶心，非人也。”
“嫂夫人，人得先活着才是人。”
“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嫂嫂又再骂人了，张显峰加快脚步，朗声开口：“听说魏三哥来了！”
抬眼就看到一名昂藏大汉站在厅中，双手作揖，弯腰缩脖，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主座上，端端正正坐着一名丰腴美妇人，她今年三十四岁，正是气质风韵最佳的年纪，即使神情严肃，目光冰冷，也难掩她那海棠花一般娇艳玉润的风情。
裴蓉身侧，站着一个英气十足的俏丽武婢，却将嫂嫂衬得愈发丰腴美丽。
魏雄如蒙大赦，急忙转过身来：“长青回来啦。”
张显峰道：“魏三哥，什么事大下午过来？”
“呵，我都告诉嫂夫人了。”
魏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时候不早了，三哥这就回去了，告辞，不必送了。”
说完，竟落荒而逃。
等人离开，张显峰就在美妇人一侧坐下，笑呵呵道：“嫂嫂，这货干嘛来的，把你气成这样？”
魏雄能惹得一向聪慧娴静的嫂嫂大发雷霆，宛如泼妇，这无疑已经说明……魏雄投敌了！
张显峰心中凛然，前世的斗争经验告诉他，手下公然投敌表明态度，那敌人很快就会出手。
不！
他们已经出手了！
虎牢山上，自己差点葬身虎口！
裴蓉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一瞪，怒视小叔子：
“不争气的东西，你若现在是道境，哪能让人家欺上门来。”
张显峰作势欲起：“那我走？”
一句话，气得美妇人脸色发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显峰想了想，看向嫂嫂，肃然问道：“是他打职位的主意，还是柳家？”
嫂嫂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恨声道：
“柳维山前两天突破炼气七转，又走通了娄百户的关系，想要花钱买下你哥的职位，魏雄是来当说客的。”
张显峰点头，跟他猜的一样。
柳维山，张显宗麾下小旗，出身高柳县柳氏长房，修的是炼气士体系，擅长的法术是‘拘灵’，身边时常跟着数头厉害妖灵。
柳维山一直不服张显宗，两人的矛盾几乎是公开的。
最关键的是，柳向东，就是柳维山长子！
想起自己差点被柳向东害死——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狗屁巧合！”
“只要自己一死，买官的钱自然就省了，张家也要被吃干抹净！”
张显峰眼神变得阴厉。
觉醒后心中的不安全感，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原本以为，凭借大哥的余荫，再怎么也能拖个一两年，没想到才两个月，就有人动了杀心。
张显峰的思维变得异常活跃。
自己现在，就犹如小儿抱金过闹市。
若只是魏雄这等小人作祟，就绝不能示弱，反而要示之以威，避免他得寸进尺。可出手的是柳维山这等世家豪族……那就要避其锋芒权且忍让，韬光养晦再夺天时。
因此，我必须立刻丢掉金砖，然后跳出高柳县这个烂泥塘，才能苟全性命于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