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归乡之途

“所以您打算用我们的命填平星渊？”

艾西亚的机械义眼闪过红芒，焊接枪在归乡之翼的舱门上溅起火星。

维修舱内漂浮着老乔遗留的记忆芯片，全息投影里第七纪元的炮火正映亮苏哲的侧脸。

占卜婆婆的烟斗在管线间磕出星砂，幻化成夜国星图：

“是填平，还是架桥，取决于观测者能否承受第八螺旋的引力。”

雷克拎着燃料管晃过来，脖颈处的凤凰纹身沾满机油：

“婆婆，您当年捡我回来时，可没说这纹身是自杀炸弹的开关。”

他故意把管口对准星图上的暝国疆域，“要不现在试试？”

“第七代纹身只有37%的致死率。”

婆婆的皱纹里渗出星砂烟雾。

“比你在第四纪元驾驶碎骨者生还概率高8个百分点。”

小米突然从通风管跌落，怀里的金属鸢尾花瓣散落如雨：

“东区反应炉在共鸣！那些流浪儿童……”

他举起震颤不止的金属围巾，襁褓花纹正转化成星渊坐标。

苏哲的量子视界突然刺痛，他看见孩子们蜷缩在反应炉室。

瞳孔里游动着夜国皇族的星砂：

“他们在吸收第八螺旋的辐射？”

“是回归。”

艾西亚扯开维修舱的隔离幕布，十二个悬浮舱内沉睡着被星砂包裹的儿童。

“每个流浪者的基因里都藏着归乡的罗盘，而孩子们……是罗盘的指针。”

“夜国母舰残骸在火星轨道重组。”

雷克把全息投影拍在餐桌上，合成肉汤在零重力下凝成球状。

“暝国的契约傀儡正在那开采星砂，预计二十天后……”

艾西亚的焊接枪突然射断投影：

“我们只有七架能跃迁的机甲，其中三架需要器官抵押才能启动。”

她踢了踢脚边的神经适配器，上面还粘着前任驾驶者的脑组织。

苏哲触碰悬浮的星砂模型，火星影像突然崩解成林冬的实验室日志：

“不需要击溃母舰，只需让'归乡之翼'的共鸣频率覆盖……”

“然后让孩子们当人肉天线？”

雷克捏爆肉汤球，油脂在他掌心凝成暝国徽章。

“这他妈和暝国的清洗队有什么区别？”

维修舱突然陷入黑暗，老乔遗留的记忆芯片自动激活。

全息影像里年轻的艾西亚正在铁巢刻字，突然转身吼道：

“要是害怕污染初心，当初何必跟婆婆走？”

众人沉默中，小米的金属围巾发出蜂鸣。襁褓花纹投射出陌生的星图。

占卜婆婆的烟斗骤然发亮：

“第八螺旋的具象坐标……原来藏在婴儿的初始记忆里……”

“神经接驳度79%，记忆侵蚀警告。”

机甲合成音让苏哲太阳穴发胀。

他躺在焚城者的驾驶舱内。

老乔的战斗记忆正顺着脊椎导管涌入大脑。

艾西亚的通讯窗口在左上方弹出：

“菜鸟，第七代操作系统的痛觉反馈是300%，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剧烈的灼烧感突然席卷全身，苏哲的量子视界被血色覆盖。

他看到老乔在第七纪元最后时刻的影像：

夜国母舰的粒子炮贯穿机甲腹部，老人边咳血边哼唱摇篮曲。

“关闭情感模拟！”

苏哲嘶吼着拍碎备用操纵杆。

机甲突然失控撞向试驾场的防护罩，雷克在通讯频道狂笑：

“这才像话！当年老子学驾驶时……”

防护罩轰然碎裂的刹那，苏哲瞥见暗格里藏着张泛黄照片。

婴儿小米被金属围巾包裹，背景是林冬实验室的星渊观测窗。

“注意暝国相位炮！”

艾西亚的警告晚了一步。

模拟敌机的蓝光吞没视野时，苏哲本能地启动第八螺旋共鸣。

机甲外壳的锈迹突然蜕变成星砂，在绝对零度中凝成鸢尾花形状的护盾。

试驾场警报响彻云霄，雷克嚼碎能量棒：

“妈的，这小子唤醒焚城者的初代魂灵了！”

“他们称这个为锈火洗礼。”

占卜婆婆将星砂撒向休眠舱，孩子们的眼睑在蓝光中颤动。

“当流浪者的执念与机甲残魂共鸣，就能短暂重现故乡的星光。”

苏哲擦拭着嘴角的血渍，老乔的记忆残片仍在脑内翻涌：

“所以每个驾驶员都是……”

“活体墓碑。”

艾西亚卸下被烧焦的神经接驳器。

“我的青鸟里沉睡着十七任驾驶员的记忆，每次启动都像被群饿鬼分食。”

小米突然抱着全息板冲进圣殿：

“共鸣指数突破临界值！孩子们开始说陌生的语言！”

监控画面里，沉睡的孩童们正用星砂在空中书写方程。

最年长的女孩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夜国皇族的金芒：

“第八螺旋的终点，是母亲们集体自焚的祭坛。”

占卜婆婆的烟斗骤然熄灭：

“果然……林冬当年发现的不是星渊坐标，而是夜国皇妃们的……”

“轮回赎罪。”

苏哲的量子视界突然穿透时空，看见无数白衣女子在星砂烈焰中起舞。

她们怀抱的婴儿胸口，都烙着与小米相同的襁褓花纹。

……

“我拒绝让孩子们承担宿罪的因果……”

雷克砸碎圣殿的星砂烛台，脖颈纹身因愤怒涨成血红色。

“七百个纪元的轮回还不够？”

艾西亚的军刀插进全息投影：

“但这是唯一能摧毁母舰的方法，用第八螺旋的共振波……”

“方法？”

雷克扯开胸甲露出机械心脏。

“三十五年前有个观测者也这么说过，结果他把六千流浪者变成了星渊的铺路石！”

沉默中，老乔的遗物盒突然发出蜂鸣。

小米颤抖着打开盒盖，全息信函在硝烟中展开：

【致下任蠢货：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老子肯定死得比夜国的彩虹屁还绚烂。记住，机甲的灵魂不是杀戮程序，是第七纪元那个在炮火里给女儿唱摇篮曲的傻爸爸。——乔】

苏哲的凤凰纹路突然灼穿防护服，星砂在空中凝成林冬的忏悔录：

【我愿以观测者之眼为舟，渡所有漂泊的魂灵归乡】

“启动最终协议。”

占卜婆婆的皱纹裂开，夜国长公主的星砂王冠缓缓升起。

“以锈蚀为甲，以漂泊为剑……”

“誓将残躯化星火！”

艾西亚的军刀劈开控制台，整个铁巢开始震颤。

雷克狂笑着扯断神经栓：

“焚尽夜暝照归途！”

在机甲群的轰鸣声中，苏哲看见孩子们眼里的星砂汇聚成河。

河水中沉浮着所有流浪者的记忆：

雷克女儿遗落的小鞋，艾西亚故乡的金属鸢尾田。

老乔没能送出的生日礼物……

此刻都化作跃迁引擎的燃料。

……

“坐标锁定。”

小米的金属围巾完全量子化。

襁褓花纹在他额头刻下星痕。

“归乡之路，启程。”

星渊在他们面前裂开巨口，像道等待锈火焚烧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