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也

秦明月苍白的面容紧绷，微微蹙眉

“刺杀失败了，不过，我会再找机会。”

青叶一脸疼惜，她是自己一手带进第十二楼里的。

从选拔受训开始，她是如何殊死搏斗，刀尖舔血脱颖而出，他都看在眼里。

“你知道楼里的规矩，一旦任务失败三次...”

秦明月瞳孔中藏着暗芒，十指握紧，骨节处泛着黄白，握紧、又松开，

“我知道，三次失败后，我将被砍断四肢，承受醉骨之刑！”

醉骨。

那是一种及其残忍且折磨人的刑罚。

受刑之人被鞭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后，会将手脚四肢尽数斩断，再将躯体装入盛满酒水的瓦翁中，酒水通过伤口慢慢渗入骨头缝隙，使受刑之人在极度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青叶眼中布满哀伤，他知道刺杀宁王顾北臣难如登天。此去生还，渺如微茫。

“我助你！”青叶视死如归，他无法忍受秦明月被杀死、被受刑。

她只是个花牌，顾北臣何许人也？天潢贵胄，摄政王，一呼百应。

杀他，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第十二楼会接下这桩生意，这已经不是丰厚的报酬能衡量的。

背后那双权力的暗手，怕是早已将他们卷入这场政治的漩涡中...

而她，是开局抛出的第一枚棋子。

“青叶，让我自己去吧，如果我真的…身死，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照顾摇光。”

秦明月也知道，顾北臣是一座难搬的大山，是她抬眼也望不见山峦的险峰。

但是没有办法，她不去的话，那就是她的弟弟去。

摇光才十四岁，怎么可能杀得了顾北臣。别说是人，能摸进宁王府的大门就已经很出色了。

摇光是她八岁执行任务时带回来的，她受了雇主的令，在眉山脚下负责取人性命。

那年，大雪封山。眉山上是有名的普济寺，梵音绕净山，细风裹银丝，煦阳东冉。

秦明月环胸抱剑，等在下山的暗道上，鼻息间呼出来的气很快与寒温融合，消失不见。

远山皑皑白雪，飞鸟绝迹。

一个老嬷嬷拎着一个竹篮，从山上鬼鬼祟祟的摸下来，一步三回头，生怕后面有人跟着。

秦明月接到的任务就是将老嬷嬷和竹篮里的婴儿杀掉。

一剑抹喉，血撒雪地。老嬷嬷双目瞪圆，还未感觉到疼痛，人已经死去。

收剑、入鞘，动作快、准、狠、绝！

老嬷嬷的尸体直直倒在雪道旁，手中竹篮滚落在地，露出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许是这冰雪气温极低，婴儿嘴唇僵紫，亦没有哭声。

当时的秦明月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孤儿，初进入第二十楼，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楼里派了第一次任务给她。

上面的命令是杀掉从山上下来的人，自然也包括竹篮里的婴儿。

当时的她良心未泯，恻隐悸动。

想着就丢在这雪山孤涧里罢，冻死饿死、被野兽叼走就看他造化了！

时也，命也！

秦明月一个轻功跳跃，借着周围峭壁上被雪压弯的树枝飞出数米开外。

一阵寒风袭来，鹅毛雪花大朵大朵砸了下来，落在她的头顶、肩膀、手背之上，然后融进她的皮肤，凉意让她直哆嗦...

最后，她还是将那婴儿带回了第十二楼。终究是于心不忍。

恳求青叶为他作见证，谎称是自己的弟弟。

可能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她便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吧！

一出生便被弃如敝屣。

自己淋过雨，才见不得这种苦难的命运在她面前发生，她救的不是一个婴儿，是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