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阙辞凤栖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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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盐脉蚀骨录

浓稠如墨的夜色沉甸甸地压在地宫之上,子时三刻的钟声仿若一道沉重的咒符,为这古老神秘之地更添几分阴森。盐脉地宫之中,静谧得近乎死寂,唯有偶尔传来的细微盐粒滚落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悠悠回荡,似是来自远古的幽叹。

沈昭阳一袭黑衣,身姿矫健却难掩疲惫。她手中那根银簪,在青铜浑天仪斑驳的表面缓缓划过,每一下剐蹭都迸溅出细碎的星火,恰似暗夜中骤然绽放又旋即消逝的烟火。这青铜浑天仪,历经岁月的侵蚀,周身刻满了繁复神秘的纹路,那些纹路蜿蜒曲折,犹如隐匿着天地间的奥秘,又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故事。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九重镜宫毫无征兆地崩塌。刹那间,无数盐粒如汹涌的潮水般飞溅而起,在昏暗的地宫之中弥漫开来。奇异的是,这些盐粒竟在空中缓缓汇聚、凝形,逐渐勾勒出一幅潼关舆图。那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皆清晰可辨,仿佛将潼关的全貌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呈现在众人眼前。

萧景珩就站在一旁,他身着华服,衣袂飘飘,本应是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此刻却神色凝重。突然,他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猛地伸手扯断了脖颈间的鎏金璎珞。一时间,七颗圆润硕大的东珠滚落而下,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竟纷纷迸裂开来。殷红如血的巫血,自东珠的裂缝中缓缓渗出,在地面上肆意游走,好似一条条灵动的赤蛇。眨眼间,这些巫血竟勾勒出与冰棺裂纹如出一辙的北斗倒悬轨迹,诡异至极。

“这不是祭坛!”沈昭阳猛地按住自己渗血的右肩,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惶与疑惑。她的声音在地宫的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微微颤抖着,“盐晶折射角度有问题,我们看到的圣女比实际位置偏移了……”话还未说完,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原来是阿蛮,他手中的盐铲狠狠穿透了岩层。紧接着,少年那裹着尸油般黏稠的哭喊声,从裂缝深处汹涌传来:“盐井下面有活物!它们在吃城砖!”这声音仿佛一道利箭,瞬间穿透了地宫的死寂,令众人的心猛地一紧。

辰时的骊山铸星台,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洒落在这片古老而庄重的土地上。然而,长公主萧景明玥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美好的晨光之上。她莲步轻移,金丝履优雅地碾过地上的龟甲残片,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每一片龟甲,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和古老的秘密,此刻却被她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眼前的冰鉴。铜汁浇灌的狼毒盐引,在冰鉴之中逐渐凝形。那铜汁翻滚着、流淌着,带着炽热的温度,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而钦天监送来的浑天仪碎片,此刻正放置在一旁,竟无端地沸腾起来。蒸汽升腾,镜面之上,映出的并非天空的星象,而是沈昭阳在地宫之中吐血的画面。

“慕容氏的血脉果然顽固。”萧景明玥轻启朱唇,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霜。她伸出玉手,将盐引缓缓浸入冰棺融水之中。刹那间,青铜表面光芒一闪,一幅潼关城墙裂缝图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传令工部,明日修缮城墙要用岭南火山灰——记得掺三成漠北盐砂。”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女领命,莲步轻移,缓缓退下。就在这时,鎏金帘幕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盐粒爆裂声,仿佛是一场隐秘的小型爆炸。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里,只见二十年前被毒哑的司盐女官,正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如同被鬼魅附身一般,用骨裂的手指在盐板上艰难地画着。随着她手指的移动,与地宫相同的北斗倒影逐渐显现出来,那画面,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惊悚。

盐井深处,黑暗如墨,腐臭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令人作呕。阿蛮猫着腰,在这狭窄幽深的盐井中艰难地摸索前行。他的双手在粗糙的岩壁上不断探寻,突然,指尖触碰到一块城砖,上面竟有着一排清晰的牙印,凹凸不平,仿佛被某种凶猛的野兽啃噬过。

就在这一瞬间,阿蛮的腕间猛地窜起一阵剧痛,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他低头一看,只见父亲遗留给他的盐帮刺青正在渗血。那原本栩栩如生的狼图腾,此刻竟扭曲变形,模样与昨日在镜宫所见截然不同。最为诡异的是,这匹狼的右眼,竟是由盐晶所制,在昏暗的盐井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少帮主!”老盐工的声音带着惊恐,他猛地拽住阿蛮,将他紧紧贴向井壁。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盐砂流动的簌簌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缓缓逼近。阿蛮屏住呼吸,抬头望去,只见七具缠满冰蚕丝的尸首,正顺着盐脉,如幽灵般缓缓沉入地心。每具尸首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神情,仿佛被定格在死亡瞬间的恐惧与绝望。

阿蛮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最末那具尸体。当他看清那具尸体手中紧握着的半块盐引时,心脏猛地一缩。那上面清晰地刻着“丁丑”字号,正是三年前父亲临终之时,紧握在手中的那半块盐引。

“他们在用尸体养盐脉……”阿蛮的声音颤抖着,在这黑暗的盐井中回荡。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昭阳验尸用的银针,那针尾刻着的慕容氏族徽,此刻仿佛在黑暗中活了过来,泛出诡异的蓝光,如同一双窥视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巫族禁地,静谧而又神秘,弥漫着一股古老而又庄重的气息。圣女静静地伫立在冰棺之前,那冰棺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将时间都冻结在了其中。突然,冰棺碎片毫无征兆地刺入圣女的脚踝,一阵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就在这疼痛袭来的瞬间,圣女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熟悉的哭声。那哭声,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来自二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在那个夜晚,她亲手将双生蛊封入女婴的心脉。那时的她,决然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能顽强地活到启蛊之日。

“昭阳……”圣女腐烂的声带艰难地摩擦着盐粒,发出一阵沙哑而又模糊的声音。随着这声呼唤,她的银发突然如疯长的野草般暴涨,穿透了坚硬的岩层。在盐脉的最深处,慕容氏初代圣女的预言碑文正在缓缓剥落。那古老的文字,在岁月的侵蚀下,逐渐显露出来。“双狼噬月,盐蚀紫微”的谶语下方,赫然是沈尚书年轻时的笔迹,那熟悉的笔锋,勾起了圣女无尽的回忆。

当第一滴巫血缓缓渗入碑文,整个巫族禁地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撼。贯穿地宫的青铜锁链骤然绷紧,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圣女低头看着锁骨处浮现的狼图腾,那图腾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她终于明白,萧景珩心口的胎记为何与妹妹的星痕完美契合,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早已注定的安排。

戌时三刻·盐脉交汇处(双线并置)

戌时三刻,盐脉交汇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沈昭阳手中的银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扎进盐脉。与此同时,阿蛮手中的城砖也应声碎裂,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两人隔着百丈盐层,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流动的盐浆之中,浸泡着数百具青铜甲胄。这些甲胄在盐浆的包裹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每副胸甲之上,都刻有与萧景珩佩剑相同的狼头徽记,那狼头狰狞可怖,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这是先帝时期的玄狼卫!”萧景珩神色凝重,他手持利剑,剑尖轻轻挑开甲胄。内衬上褪色的血字,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正与沈尚书奏折残片上的内容吻合。而在地表之上,长公主萧景明玥轻抚着新铸的盐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该让慕容氏的血脉归位了。”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决心。

就在这时,盐井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一场可怕的地震即将来临。阿蛮怀中掉落的“丁丑”盐引,竟自动嵌入岩壁,发出一阵奇异的光芒。沈昭阳在眩晕之中,恍惚看到盐脉流转的轨迹,竟与五岁那年偷看的《潼关城防志》配图完全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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