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燕家见闻
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叶天心头掠过一丝恍惚。
眼前的城墙不再是记忆中月落坊的破败模样，
青灰色的巨石垒砌得崭新齐整，城楼高耸，旗帜飘扬，
上书两个遒劲大字——燕落。
一种物是人非的疏离感悄然弥漫。
他定了定神，敛去眸中复杂，迈步走向城门。
这里，他曾是过客，如今，他将是主宰。
脚步方才踏过城门线，一道身影便横亘在前。
那是一名练气中期的护卫，身着统一的燕家服饰，
面色冷峻，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道友，可是初临燕落城？”
叶天眉梢微挑，故作不解：“燕落？此地不是月落坊么？”
那守卫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似是厌烦了解释，但目光扫过叶天朴素的灰色道袍，
那份不耐又化作了几分倨傲，语调也扬高了些许
“此地早已更名燕落城！乃是掩月宗穹真人门下，燕家的驻地。
宗门感念燕家在燕家堡反戈一击之功，特赐此地。
道友初来乍到，自是不知。”
他上下打量着叶天，见其修为不高、衣着寻常，眼中的审视意味渐淡，
但职责所在，仍是续道：“在下拦住道友，是为告知这第一次入燕落城的人，这燕落城的规矩。”
叶天心中暗忖：“这才半年，燕家便已将此地经营得有模有样，连规矩都立起来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指尖灵光微闪，一枚下品灵石已悄然滑向那守卫的袖口，
同时含笑道：“有劳道友指点一二。”
灵石触及肌肤的冰凉让那守卫眼神骤亮，贪婪一闪而逝。
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竟浮现肉疼之色，强行将手缩回，做出推拒的姿态。
叶天微微一怔，旋即了然，也不勉强，只摆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守卫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孔
“规矩简单。
其一，城内严禁私斗滋事。
其二，入城者，皆需领取一枚登记玉简。
记牢这两条便可。”
言罢，他从腰间储物袋摸出一枚质地粗糙的白色玉简，递到叶天面前，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容
“燕家有令，守卫不得与外人私相授受。不过，在下观道友面善，想必也是不喜麻烦之人。我这里恰好有富余的登记玉简，道友若需，一枚灵石即可。”
叶天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道了声谢，用方才那枚灵石换过玉简。
灵识略一扫过，确认玉简并无特殊禁制或追踪印记，便随手收入储物袋。
“燕家堡一役，死伤惨重，如今行事谨慎些，倒也情有可原。”
他心中念头转过，不再深究，信步走入城中。
随意寻了个路人打听，问明了燕家府邸所在，叶天便径直而去。
燕家府邸占据了原月落坊最好的地段，扩建之后，气派非凡。
此刻，在一处宽敞的演武院内，一名头发花白、面容却不显苍老的中年修士，正含笑看着院中数十名稚龄孩童练习基础剑法。
孩童们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也颇具章法。
白发修士不时颔首，偶见有孩童动作变形，便立刻上前，手把手地纠正，神态专注，俨然一副严师模样。
恰在此时，叶天在一名门童的引领下，途经这座院落。
目光掠过那白发修士，叶天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一丝惊讶自心底浮现
“燕无情？他居然还没自杀吗？”
他记得此人当初已经道心破损，见到燕家投效自己之后，更是气急攻心，
本以为回来之后估计会不治身亡，想不到居然活了下来，
现在还当上了燕家演武堂的讲师。
见燕无情全神贯注于教导孩童，叶天并未停留，也无意惊动，继续随门童前行。
然而，叶天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入燕无情心底。
他原本正握着一个孩童的手腕，纠正其发力方式，此刻却猛地僵住，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掩月宗...”
燕无情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低声自语。
被他握住手腕的孩童吃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师父，疼！”
孩童的呼喊声虽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叶天的耳中。
他前行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深处，一缕冰冷的寒芒悄然闪过，随即便隐没无踪。
引路的门童察觉到叶天瞬间的停滞，以为他有何不适，正欲开口询问。
叶天却已恢复如常，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他转而指向不远处一座尤为华丽、灵气氤氲的独立院落，随口问道
“那处院落，不知是燕家哪位居住？”
门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
“回禀前辈，那般规制的院落，自然是咱们穹真人座下高徒，燕家如今的少家主，嫣然小姐的居所了。”
叶天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示意门童继续带路。
两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回廊继续前行，又穿过几座相对朴素的院落，终于来到一处沉稳大气的宅院门前。
门童上前低声通禀，叶天则静立于门外等候。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遭环境，实则灵识早已悄然散开，感应着此地的灵脉走向与阵法布局。
结合先前所见，以及他对月落坊地脉的了解，一幅清晰的图景在他脑海中勾勒成型。
“有点意思。”
叶天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心中冷笑，
“这燕家倒是懂得借势。
以府邸布局为基，暗设聚灵阵法，将这片区域大半的灵气都引向了燕嫣然的居所。
至于那些练剑的孩童，多半是收拢的本地孤儿或附近资质尚可的孩子，既能培养势力，又能收拢人心……好手段。”
正思忖间，院门内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从内快速拉开。
门后现出的，正是燕家当代家主——燕南天。
不过半年光景，燕南天身上那股商贾气息淡去了不少，眉宇间沉淀下几分家主的威严，
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写满了急切与些许不安。
他步履极快，几乎是抢出门来。
甫一照面，燕南天目光落在叶天那张经过伪装的平凡面孔上，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确认了什么，明显松了口气。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叶天深深一揖，
语气恭敬无比：“主宗使者驾临，南天未能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叶天看着燕南天这番作态，心中并无波澜。
此人的城府，他早有领教。
连对他这伪装出的“寻常弟子”都能如此放低姿态，足见其能屈能伸。
燕家能在废墟上快速重建，绝非仅凭运气。
“行了。”
叶天声音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训诫意味，
“已是一族之长，见个寻常弟子便如此大礼，传扬出去，徒惹人非议。日后，无需如此。”
这熟悉的语调，这上位者般的口吻，让燕南天猛地一震！
他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之人。
视线中，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的，正是那张他日思夜想、既敬且畏的面孔！
“大……”
燕南天瞳孔骤然收缩，嘴巴下意识张开，惊呼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此时，叶天目光陡然一寒，右手快如闪电，裹挟着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啪”一声脆响，狠狠扇在了燕南天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妙，既响亮，又未伤及根本。
燕南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原地转了半圈，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却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作响。
然而，那掌风中熟悉至极的灵力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神魂！
懵懂之色瞬间褪去，敬畏与狂喜交织着涌上心头。
燕南天不再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凉的青石板，声音压抑而颤抖：
“燕南天，拜见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