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助纣为虐
“你说啥?礼部员外郎家的妾室生了双胎,先前被邪祟上身死掉的男娃,竟是被正妻换走,还偷偷养在庄子上?”
“什么?高大人家的赘婿竟是娶过妻的?那妻子被赘婿害了,还被配了冥婚?”
“哎哟我去,原来人人称颂好夫君的安远伯世子竟喜好龙阳,怪不得要请道人给世子夫人做法,一个女人咋自己生孩子?”
“……”
“那汪真人厉害啊,知晓这么多秘密,竟还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不过眼下秘密既出,便不再是秘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本事逃过这一劫?”
“难!”
众多家族一个接一个爆雷,以至于有关步惜时与薛千霖被强行扣帽子之事,大家都不觉得稀奇,甚至在听说之后下意识笃定这就是真的!
所以,先太子妃并没有什么命中劫数,那薛家的庶长女,也不是什么灾星!
其他家不提,只说今日的薛府。
气氛从未像今日这般诡异,诡异中又透着尴尬,尴尬里又掺着愤怒,却更多的是茫然。
薛千霖,不是煞星,竟是大夫人的姐姐特意让那道士这么说的?!
荣华院,薛老夫人坐在上首,以手抵额,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
薛重元站立于正堂中央,背对着手,脸色黢黑地正对小曹氏。
薛重益与薛重介,以及彼此妻子也皆在。
小曹氏被众人盯着,用力扯着手中锦帕,几欲扯烂。一张脸上各种情绪来回翻滚,也不知哪一种能表达她此刻心情。
“老爷。”气氛不能一直僵着,小曹氏深吸一口气开了头,“那汪真人定是被威胁了,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我姐姐……”
“你觉得是假的?”薛重元冷冷开口,看向小曹氏的眼神也冷得叫人心惊,“那么多秘闻被爆出,你觉得,单单我们家这件是假的?还是说,你要我亲自去寻那汪真人来,让他亲口告诉你?”
小曹氏心里其实也有九成信了这件事,但还是下意识为自己姐姐辩解:“可就算姐姐真这么做了,也是为我们……”
“为我们?”薛重元的声音更冷了,“所以,为了我们就把我薛重元的女儿丢在乡下,让其自生自灭整整九年?!”
“老爷……”
“曹秀!”薛重元忽然叫了小曹氏名字,往日那一声声“夫人”似乎要就此远去。
小曹氏的心突然就很慌,下意识看向薛重元身后的老夫人,想让对方帮着说话,结果老夫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老爷我……”
“因为莲娘,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亏欠你,所以家中大小事皆你说了算,却没想到,你与那好姐姐,竟合谋要害我薛重元的女儿!”
他与莲娘有隔阂不假,可不管他与莲娘如何,千霖却是他薛重元亲生的女儿,是薛家千金,怎能被人如此算计!
小曹氏原本心中就有一成不确定,听见薛重元这么说自己姐姐,本就憋屈的她心中一激,当即不再忍着,开口怼了回去:“什么叫合谋害你女儿?难道不是在她生辰,你失踪,文远摔马,婉儿高烧不退?这么多巧合碰一起,你让我怎么想!”
“无论怎么想,你都不能给一个五岁孩子随意扣上煞星的帽子!”薛重元的火气今日无比大,肉眼可见是真生气了,“你几乎毁了那孩子一辈子!”
许是嫌这火气不够大,一旁的邹氏插嘴道:“大嫂,若这件事真是你姐姐策划,那大哥当年丢掉爵位可真就太冤了,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一句话,点中所有人最不想提,却又最介怀之事。
而关于丢爵,二房的人最为不甘。俩兄弟都在朝为官,薛重益比薛重元更聪慧,但最后爵位却落在老大头上,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老二如何服气?
不服气他忍,但既承爵那便好好护着,大哥倒好,宫宴上闹出丑事,丢了薛家脸面,甚至连累他这么多年一直不能升官。
薛重益心中其实一直都在责怪薛重元,尽管他知晓这并非大哥的错,但若他当时能小心些,兴许那爵位就能保住,他们薛家也不至于落魄到如今这地步。
二房人看自己眼神不善,小曹氏岂会感受不到?她想辩解,为自己,为姐姐,可人越是紧张的时候想得越清楚,当年姐姐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仿若尚在耳边,如今细想,竟惊觉其中深意。
然而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小曹氏心口起伏,心中委屈,不想认错,红着眼眶怒吼:“助纣为虐?难道我这么多年遭受的屈辱都是假的?夫君与我离心都是假的?那后宅里多出的女人都是假的!?”
“我之所以与你离心,不是因你总借机寻事?”薛重元也不惯着她,当着所有人面儿,挑开夫妻间那块遮羞布,“你说,为了莲娘,你跟我闹了多少脾气?我一直同你解释,你可曾听进过我的解释?!若非莲娘是皇上赐下的,你是不是早就将人料理了!”
“是!若非她是皇上赐下,你以为我还会让那狐狸精留在后院?”小曹氏怒极,开始口不择言,“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我恨不能每天都剐她一遍!”
“你!”
“闹够没有!”薛老夫人忽地用力一拍桌子,“你们是嫌薛家还不够丢人?!”
薛重元憋气,小曹氏眼泪终没忍住,扑簌簌落下。
薛老夫人看着她,心中叹口气。她这个儿媳,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说莲娘是皇上所赐动不得,但若真如她所说,那莲娘今日岂能依旧如花儿那般娇艳?
“事情既已经出了,你们接下来最该要做的,是想想如何对待那孩子。”薛老夫人道,“还有曹氏,你是不是该去问问你那自诩心善的姐姐,为何要这么做?”
薛老夫人其实还有句话没说,那便是大曹氏这么做,当真只是单纯地为给小曹氏出气?
小曹氏张张嘴,一时无言。
一旁的薛重介轻松开口:“如何待?自然跟平常一样了!大哥,我看千霖那孩子不是个小气的,既然她未曾提,那我们也就别说,以后对她就跟对婉儿几个不就好了?”
“还是要说的!”戴氏打断自家夫君,“你又不是女孩子,怎知心中所想?女孩儿的心思都很重,看着不在意,并不代表真不在意。大哥,若有时间,你还是要好好同千霖解释解释。”
薛重元蹙眉深索,他其实也想同千霖好好谈谈,但不知为何,他从千霖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对他这个父亲的孺慕之情。
但也不能怪那孩子,分离这么多年,她肯叫自己一声爹已经足够。
于是他点头:“我知道,我会同她解释。”
而就在薛家讨论关于千霖之事时,成王府大门口,太子的车架停在那里。
从车上下来的太子段云钺无意间扭头,便与双漆黑如墨,秋水盈盈,却不见一丝温度的杏眸撞在了一起。
“这是哪家姑娘?”段云钺看着千霖,眸光微亮,微微侧首问身边内侍张怀。
张怀瞥了眼千霖,躬身低回:“回殿下,这便是薛将军那位曾被说成是煞星的长女,薛千霖。”
“原来是她。”段云钺几不可查点头,“倒是看不出粗鄙之气。”
话未落,段云钺便见千霖脚下一转,竟径直朝自己走来。
段云钺眉稍一挑,想为刚才的话再添一句。
而张怀已然站在段云钺身前,欲要阻挡这个甫一见面就要自荐的女人。
今日他们来得匆忙,也隐秘,太子不想让更多人看见自己,故而跟来的人只有他。
果然是从乡下来的人,哪里不见粗鄙?分明就很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