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落狂流之暗
日出时分，长冈市。
黑色的乌云压过黎明的太阳，密布于天穹之上，将黑夜延续。
豆大的雨点从中落下，伴着彻耳的雷鸣，狂乱地打在大地上。
一辆货车打着亮黄色的车灯，撞开雨幕，停在一栋海边别墅旁。
神无月修拉着笼子下车，感知到别墅里没有人，心里放松下来。
他站到屋檐下，看向驾驶室，纠结着是否出手。
在那里，司机正与濡女交谈着，面临离别还有些不舍，想要交换联系方式。
按濡女的习惯，这个司机马上就要和它融为一体，也用不着联系方式了。
他的情绪感知也能“看到”濡女对司机鲜血的渴望。
出乎他的意料，濡女头上冒出代表纠结和克制的淡蓝色，拒绝司机后不舍地开门下车。
这是快要“交货”，所以变得谨慎起来了？神无月修有些疑惑，但没太在意。
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也是件好事。
待货车远离，鬼熊一巴掌拍烂门锁，像拍烂豆腐一样轻松。
“没有肉……”鬼熊拉开大门，深吸一口气，有些失落。
绑架团伙开始在别墅休整，等待“交货”时间的到来。
神无月修拉着笼子，朝厨房走去。
这栋别墅的厨房是开放式厨房，就在大厅角落。
装修是白色简约风格，看起来干净整洁，厨具整齐地摆在洗手池旁，已经晾干了水分，但没来得及收。
神无月修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他放开变回原样的笼子，手扶在刀柄上，快步走向别墅各处。
“你在找什么好玩的吗？”狸妖好奇地问道。
“找私房钱。”神无月修随口答道，走进最后一间卧室，像是小孩的房间。
被子叠得很整洁，和其他房间的被子一样没有余温，不像是收到消息刚走的。
神无月修松了口气，看到门后绑着的太刀，又紧张了起来。
这把刀和整个别墅格格不入。
别墅整体散发着一种福泽谕吉的清香，装修低调奢华，书房里有别墅主人的全家福，合照上一家子都是身宽体胖的类型，不像是在练剑道的样子。
孩子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学习资料，天花板上贴着“不上东大不休息”的标语，显得有些压抑。
应该是家长想转型成书香门第，所以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难不成孩子学到精神失常，叛逆期提前到了，所以买来一把太刀，想要让世界感受痛苦？
神无月修拔刀出鞘，刀身光滑，映出他淡紫色的眼睛。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把普通的、刚锻造不久的太刀，配着普通的刀鞘。
可心中依旧不安。
于是他提着刀回到大厅，决定立刻对妖怪们下手，避免夜长梦多。
大门被风吹得来回晃动，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鬼熊和笼子里的千叶凛咲在。
“濡女和狸妖呢？”神无月修问道。
“刚走一会，踩点去了。”鬼熊撕咬着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生肉，含糊地回应道。
又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神无月修向远处眺望，看见逐渐远离，越来越小的两道执念。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厚了。
他靠近笼子，将太刀放在千叶凛咲身旁，随后挥动短刀。
几道刀光闪过，捆绑住千叶凛咲的绳索应声而断。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鬼熊没有出声质问，势大力沉的熊爪带着腥臭直接袭来！
神无月修早有预料，侧身闪过，对鬼熊念诵咒言，用梦境将其控制住一瞬。
“交给你了。”
他扯过门口衣架上的雨衣，踏入雨幕中。
鬼熊挣脱梦境，发出一声怒吼，前肢着地欲追。
巨大的月白色剑气从侧边袭来，在地面上留下狭长的剑痕，化作阻拦鬼熊的天堑。
鬼熊一下子清醒了，僵在原地。
这几天千叶凛咲一直在笼子里关着，一点威胁都没有，让它下意识忘了这名少女的身份。
最年轻的执法官，如今最强剑术流派北辰一刀流的当代第一人。
“可……可以放我走吗？”鬼熊慢慢向门口退去，脸上挂起谄媚的笑。
“别开玩笑了。”回应它的是千叶凛咲冷冽的声音。
还有奔袭而来的锐利剑气。
……
正如狸妖擅长变化之术，濡女也有传承于血脉中的能力。
魅惑，以及对水汽的操作。
这只濡女善于魅惑，没有展现过操纵水汽的能力。
妖怪的种族能力与血脉浓度有关，而绝大多数妖怪血脉越强，躯体强度越高。
濡女也不例外，从躯体强度上看，它不像有第二种种族能力的样子。
但保险起见，神无月修还是借助系统观测执念的能力，远远地跟在两只妖怪后面。
穿过没什么人的商业街，神无月修跟着它们来到一栋无人的废弃居民楼。
他站在不远处，眯着眼睛打量着楼里的状况。
濡女和狸妖正在上楼，未知的妖怪在二楼等候。
执念与狸妖相同，都是大江山鬼众的理念【重现妖怪的盛世】。
神无月修发现自己杜撰的东西貌似成真了，长岛悠臣的妖在和大江山鬼众的妖碰头。
等到它们汇合，神无月修悄悄站到废弃居民楼的入口处，旁边有堆积的垃圾，正好会掩盖住自己的气味。
这是绝好的偷袭位置。
他并不打算去偷听妖怪们的谈话，不管它们有什么阴谋，都与自己无关。
神无月修不想卷入什么阴谋，他只想杀掉濡女和狸妖，然后远离霓虹，过上平静的生活。
哪怕这个阴谋会造成无辜者的伤亡，他也毫不在意。
不是他造成的，也不在他眼前发生，神无月修的良心就不会痛。
妖怪们似乎觉得附近很安全，所以没有收敛声音，断断续续的语句穿过雨幕，飘到神无月修耳中：
“长岛大人……吾等大江山鬼众……酒池……”
“作为交换……新宿区……”
“不够……酒池开启……更多血食……”
商谈逐渐变成争吵，争吵逐渐平息。
神无月修静静地站着，手轻扶在刀柄上。
狸妖行走的“哒哒”声在前。
蛇类在地上爬行的“沙沙”声在后。
妖怪们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