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社畜的奇妙夜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把“青川集团”四个字映得发蓝，林子栗叼着咖啡吸管，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十三楼设计部的中央空调永远在26度，吹得他脖子上的银链子微微发凉——链子上挂着那枚祖传的青铜戒指正贴着锁骨，纹路里好像还沾着昨天烧烤摊的辣椒粉。
“栗子！你丫是不是又在摸鱼！”斜对桌的王大锤突然甩过来一包辣条，包装袋上画着骷髅头还写着“死神辣度”字样，精准命中了林子栗的显示器，“这个月第三回了啊，每次团建都装醉逃单！今晚你可别像再装了啊！”
林子栗伸手打开辣条，胸前挂着的青铜戒指在日光灯下闪过一线流光。他故意把转椅往后仰成危险角度：“大锤同志，你可要记得，上个月谁帮你修的打印机？上周谁替你改的户型图？做人要讲武德——”
“武德个锤子！”戴着猫耳发箍的实习生方小雨突然从隔板后探出头，手里举着一个刚啃了一半的苹果，“昨天栗子哥还说帮我改PPT，结果把张天德主管的述职报告封面换成了《母猪的产后护理》！”
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哄笑。林子栗撇撇嘴又看了一眼自己电脑屏幕上还没关掉的PS界面，那张戴着假发的猪头漫画正在朝他咧嘴笑。他若无其事地按下删除键：“这叫职场压力疏导，你们看老张今天多慈祥？连骂人都自带颤音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猛的被人“砰”地一声推开。顶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脸上涨成酱紫色，领带歪在胸前像条死蛇：“林子栗！马上带着你的破烂方案滚过来！”
“得令！”林子栗抄起桌上泡着红枣枸杞的保温杯，跟着张主管往他办公室走去，在路过前台时冲行政小妹眨了眨眼。银链子在白衬衫领口晃荡，链子上的青铜戒指擦过喉结时泛起细微电流，他以为是静电——但他没注意到电梯门的镜面上，青铜戒指表面有暗红色纹路一闪而逝。
来到张主管的独立办公室里，瞧见电脑桌边上堆着半人高的图纸，空气里还飘着云南白药的味道。林子栗刚弯腰把U盘插进电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嘶啦”一声——回头一看，发现主管的假发贴被刚打开的空调吹起半边，正滑稽地挂在耳后，露出底下粉红色的头皮。
“看什么看！”主管慌忙一手按住头顶，一手点在林子栗的额头上“上季度KPI垫底还有脸笑？今晚团建你给我第一个敬酒！”
暮色降临时，林子栗正蹲在公司团建楼层的KTV厕所隔间里揉太阳穴。镜面砖上倒映着他泛红的脸，脖子上的银链子不知什么时候缠了两圈，勒得他想起三小时前被灌下去的五杯茅台。隔间门板突然被拍得震天响，张主管破锣般的嗓子穿透门板：“别装死！财务部新来的小姑娘等着你...”
林子栗强撑着马桶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到了洗手池边想要用冷水洗把脸，伸出手接触到冷水后感觉胸前戒指突然烫得惊人。他用力摇了摇头，希望自己清醒一些，没想到用力过猛一下子把头砸在墙壁上，剧痛让他捂着头后退扶住门把手，却脚下一软栽倒在地上，厕所的隔间门被带着重重夹在了他的头上，放在置物架上的保温杯被震倒也一下子砸在了后脑。就在这时，洗手间的白炽灯开始频闪，瓷砖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雾，镜中的自己嘴角诡异地向上扯动。
过了一会，林子栗忍着剧痛，踉跄着推开门，却发现走廊地毯好像突然变成流动的沥青。他又用力甩了甩发昏的头，眯起眼睛透过KTV包间门上的玻璃看进去，看见张主管正搂着麦克风鬼哭狼嚎，假发在头顶跳踢踏舞。他退后两步伸手想扶一下身后的墙，却一下穿透了贴着消防示意图的墙壁。
“我艹！”突兀的失重感让他直接往后坠去，直到跌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屁股接触到冰凉瓷砖的一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不，是过于清醒。他看见自己的身体正以滑稽的姿势趴在地上，后脑勺上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后颈衣领，右手还保持着抓空气的动作，一旁的保温杯里装着的红枣枸杞散落了一地。
更惊悚的是，脖子上那根挂着青铜戒指的银链子正被戒指拉着悬浮在肉身上方，正因为林子栗的身体是趴着的，从这个角度上看起来就像是那枚戒指要用银链子帮他上吊似的，同时青铜戒指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蝌蚪状暗纹，还在环绕流动着，就像某种古老符咒在呼吸。
正当林子栗还在盯着戒指发呆之时，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浮空的戒指也随之落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林子栗回头看去，保洁阿姨也目瞪口呆地看向他的身体，随即惊呼一声“救人！救人呀！”，丢下手上的拖把往外跑去，拖把杆径直穿过林子栗的小腿落在地上，塑料桶“咣当”一下撞在卫生间门上，泼出的脏水在他的灵魂体脚下凝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我这是...死了？”林子栗低头看着半透明的手掌，又看向自己的肉体，皱眉思索起来，不到一会，他的耳边突然炸响金属刮擦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被赶来的同事们七手八脚地抬起来，就往电梯冲去，张主管的假发在混乱中飞向厕所马桶，趴在马桶边被风吹动，像只垂死挣扎的乌鸦。
林子栗还在原地发呆，随着他的肉体被带进电梯，他的灵魂不受控制地被拽向电梯井，随着电梯一路往下。在习惯了失重感的瞬间，他瞥见十三楼设计部的灯还隐约亮着。
身着米色套裙的人事部经理江莹莹此刻正站在他工位前，指尖抚过他留在键盘上的余温，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转头望向电梯方向，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