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活里的小确幸与丧
谁能想到，陆霖此时在冰市的工人体育馆，站在观众席间，她挥着荧光棒叫得声嘶力竭，台上是她最喜爱的歌手林俊杰。
她喜欢JJ十几年了，在她最灰暗的青春岁月，是他的歌以及他对音乐的极致追求激励着她。无数个她感觉看不到天明的黑夜里，她反反复复听他的歌。
是这样，一日一日熬着走过来的。
林俊杰的演唱会，有经济能力后陆霖能去的都去了。直到生了孩子后，她才不得不放下了追星。日子鸡飞狗跳，她实在是自顾不暇。
年初的时候，陆霖就知道林俊杰要去冰市开演唱会，她也动过买票去看一看的念头。可想到老妈没完没了的念叨和永远也写不完的稿子。
她只能悄悄地将这事儿压在心底。
周文恒倒是问了她一次，她当时还嘲弄他来着，说有本事你带我私奔去啊。
陆霖做梦都不敢想，周文恒会真的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他那样务实的人，一条牛仔裤穿三年。他竟然悄悄地买了票，还买了VIP坐席，又体贴地帮她瞒过她老妈。
印象中，周文恒上一次给她这么大的惊喜时还是他们认识满一周年的时候。大冬天的晚上，他带着她压马路，陆霖冷得受不了，想要去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周文恒一把扯住她，寒风中他把钻戒拿出来了，当时因为太紧张，周文恒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结果手一抖，钻戒滚进了人行道的绿化带里。
那天晚上，两个人打着手电筒找了半个多小时才从草堆里扒拉出了钻戒，路人差点没把他们当神经病。
戒指找到后，周文恒十分懊恼，说在知乎上看的，路灯下给女朋友戴钻戒十分浪漫。
陆霖看着那只沾满泥土钻戒，觉得周文恒真是蠢萌得无可救药。
然后，她决定嫁给他。
一晃，快十年了。婚后，周文恒一直是个好丈夫，日子平平淡淡。陆霖的读者们对她的婚姻有各种幻想，以为她一定是那种将浪漫进行到极致的女人。
但真实的生活，浪漫和激情都是有时效性的，谁还能打鸡血过一辈子。
而今夜，她又成了那个最幸福的女人，台上是她追了十几年的爱豆，身边是她爱的老公。她尽情的呐喊着，就像她才十八岁。
周文恒看陆霖激动成那个样子，他心里很惭愧。因为演唱会的门票是上司送给他的，上司原本打算和夫人去看，临时有事去不了。
他借花献佛。
这些年来，夫妻俩背着生活负重前行。他很累，她也很累。
他一心想着多赚点钱，她也想多赚点钱，他们都想给儿子造一条更好走的路。
他早就忘了浪漫和激情，她从来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他其实花小小的钱，就能给陆霖带来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快乐。
晚上十点半，演唱会结束了。夫妻俩个挽着手出随着人流往外走，陆霖的兴奋劲还没过去。
“老公，是不是燃爆了。”她倚他，头歪到他肩上。
“嗯。”周文恒笑着，他的笑容显得很温厚。
“我现在得赶紧发个朋友圈了，首先得把雪雅屏蔽掉，她要是知道了，全天下就知道了。还得把我妈屏蔽掉，她要是知道我们背着她花几千块来看演唱会，她能念得我脱一层皮。还有谁，我的编辑，她下午还跟我催稿来着……哎呀，还发个屁啊，不发了。”陆霖嘀咕半天，发现连朋友圈都不能发个尽兴，她干脆不发了。可她真的太开心了，也不能总逮着周文恒薅，他本身不追星，纯属爱屋及乌。
对，给魏莱打电话，她是夜猫子，这个点肯定没睡。
陆霖立刻拔通了魏莱的电话。
“干嘛呢？”陆霖掩不住的兴奋。
“家，喝酒。”魏莱多一个字废话都没有。
“喝酒？你一个人啊，杜老师呢？”
“回他父母家。”
“所以，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喝闷酒？”
“嗯。”
“我说姐姐，咱能不这么惜字如金吗？多说几个字累不着你，你说是吧？”
魏莱强打精神：“嘟嘟睡了？你有闲情给我打电话？”
“你猜我在哪里？冰市，周文恒这次可算开了窍了，给我了一个大惊喜，我刚看完林俊杰的演唱会。实在不好意思，也没啥纪念品好给你带的，就我手上这两支荧光棒留给你吧。”陆霖笑嘻嘻的。
“难怪了，喜悦急待分享，姐姐收到，替你开心。”
“敷衍。”陆霖笑骂。
“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了，快回昆城吧，这才快十一点了。开车慢点儿。”魏莱叮嘱道。
挂了电话后，陆霖想想，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上了车后，她忍不住给魏莱发了条微信。
“怎么回事儿？一个人喝闷酒。”
魏莱好半天都没回，到车子上高速时，陆霖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
“没事儿，改天说。”
陆霖猜测魏莱和杜云旗之间肯定是因为生孩子这件事情起了间隙，否则，杜云旗断然不会大晚上的一个人回父母家。
这场演唱会的能量在陆霖体内持续燃烧了八个小时，她当晚就失眠了，抱着老公，她细细碎碎地回忆起他们的当年来。
周文恒没听几分钟就困得呼呼大睡，陆霖推了他几次，见他真睡死了，她只好悻悻地才上了嘴。
次日，陆霖在儿子嚎啕大哭声中醒过来。她拉上被子捂住头想要继续睡，可儿子跟被杀的野猪一样嚎得特别起劲。
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只能头晕眼花惺忪着双眼出了房间。
餐厅里，五岁的嘟嘟穿着睡衣正在地上打滚，陆妈妈蹲在地上耐心地哄着他。
“宝宝，你先把粥吃完好不好？吃完了，外婆再带你去买变形金刚，外婆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不对？”
“我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嘟嘟一双腿蹬着，蹬到桌子腿，他顺时针把自己扭了九十度转弯，额头刚好磕到了椅子腿上。
“哎呀，宝宝，你怎么样了？有没有磕头？”陆妈妈吓得惊叫。
嘟嘟发出震天的哭声。
这几乎是陆霖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的戏码，而且嘟嘟只会对外婆一个人使这招。陆霖每看一回，就要气吐血一回。
“妈，你别理他。”陆霖气呼呼的。
“哎呀，都磕红了，这讨厌的椅子。”陆妈妈说着就用力打了两下椅子，“好了，宝宝，我打过椅子了，你别哭了。”
陆霖快要爆炸了，她吼了一声：“周叙怀。”
地上的孩子吓得顿时收住哭声，抬眼看是妈妈，他便放肆地又哭起来了。他知道外婆在，妈妈不敢拿他怎么样。
“周叙怀，你给我起来。大早上的，你哭什么呀？你真的是越来越太过分了，楼上楼下的叔叔阿姨们都快你吵死了，快起来。”陆霖一夜失眠，吼了几声就有点头晕眼花的。
嘟嘟根本不为所动，他继续捂着额头哭着要他的变形金刚。
“宝宝，你别哭了，不哭了，外婆马上去买，现在就去，好不好？”陆妈妈妥协了。
陆霖一时间怒从心头起：“妈，你不许去。”她冲到餐桌旁，将嘟嘟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扬起手照着他的屁股没脑没头地抽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餐厅里回响着，陆霖一点儿没手软，下手又狠又准。
嘟嘟吓得立马止住了嚎哭，陆妈妈也被吓住了。
“周叙怀，你再给我哭一声试试。”陆霖喘着粗气，指着儿子。
嘟嘟脸上挂着泪，眼中有惊恐，他从没见过妈妈这么凶，抽噎着，他本能地向他外婆求救。
“陆霖，你干嘛啦，哪有你这样打孩子的？”陆妈妈心疼得要命，她一把从陆霖手里抢过了孩子，拉下睡裤，几道鲜红的手指印，她也怒气冲冲的。
“你下手也太没轻重了，干脆打死他好了。他才五岁多，他懂什么呀？等他长大了就自然就会懂事的呀。”
陆霖真的要气死了，长久以来她心中积攒的怨气，在这个早晨全给点起来了：“妈，你以为你这是对他好吗？他这么下去，迟早要被你宠坏。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对孩子要有原则，要有底线，该制止的一定要制止，不行就是不行。你呢，你要什么给什么，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妈，你疼他，这我知道，但你要有个度。慈母多败儿，妈，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呀。可你倒好，我平时多骂他一句，你帮着他回骂我。妈，你现在能给他买变形金刚，万一他哪天问你要买把枪杀人呢，你也给他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