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仁假义

夜色降临。屋顶飞檐上的浮雕石兽冷眼盯着这座大院，这些石兽基本上都算文物，它们见证了世事更替，也见证了王朝兴衰。这里是特搜组的大院，它们在这儿见识过的怪人怪事可多了去了……

然而，它们并没有见识过眼下这么戏剧化的场面。

院里那个挂着“食堂”牌子的大堂，忽然门帘一挑，冲出一个人来，这人直奔墙角，随后把嘴一张，哇哇地呕吐起来。

这人正是刘水。

韩哥慢悠悠地走出大堂，面无表情地站在刘水身后。

刘水弯着腰呕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

韩哥冷冷地说：“你以前没喝过豆汁么？”

刘水愤愤地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话音未落，又捂着嘴呕了起来。

韩哥说：“才喝一口豆汁就吐成这样……当年我追踪走私犯的时候，可是连地宫里的殉葬品都……现在有点儿晚了，食堂里只剩下豆汁了，要不然，我带你去吃烤鸭？”

刘水转过身，泪眼婆娑地说：“免了免了，我现在肠胃都搅成一团了，什么也吃不下……”

韩哥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好吧，今天这顿晚饭就算我请客吧，也算给你接风了。接下来带你去工作。”

刘水瞪圆了眼：“接风就请喝豆汁？不对，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按正常情况的话，接风宴之后不就该去宿舍互道晚安然后睡觉么？！”

韩哥冷冷地说：“美得你。我们是特搜组的人，谁说我们吃过晚饭就要休息的？晚上，才是那些……才是我们的调查对象活跃的时候啊？”

刘水愣了一下：“调查对象？大半夜出来活动的，不会是吸血鬼或者僵尸吧？”

韩哥长吸了一口气，说：“你的问题太多了，咱们还是在路上慢慢说吧。”

两人出了大院，步行来到站牌前，上了一趟公交车。此时夜色已深，公交车内亮起了灯。

车内人不多，但没有空位，刘水苦着脸问道：“咱们局里就没配辆车么？出去做干活儿还要坐公交，这也算公务员？！”

韩哥点点头：“现在到处都提倡节俭，何况你体能不是挺好的么。”

刘水一脸纳闷。

“档案。”韩九乜了他一眼，“还有你的行李，那么沉，你倒是拎的轻松。”

刘水讪讪一笑，肚子忽然咕噜噜一阵响，他忍不住揉了揉肚子。

韩哥问道：“你怎么了？”

刘水苦着脸道：“肚子里没货了，有点儿难受，我……能不能先下车吃个饭再过来？”刘水低声下气地说。

韩哥摇头：“这趟任务可是非常适合你这种新人的，你就当它是入门考试吧。你会因为肚子饿而错过一场考试吗？”

“会。”刘水老老实实地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因为美食而错过了两场考试，是后来补考才过的……”

“原来你还是个忠贞的吃货，我务必要把这事儿记在你的评估报告上。”韩哥一边说一边拿出个黑皮小本本。

“别别别！这记上可就成黑档案了！我都是开玩笑的。”刘水赶紧拦住他。“可我真的想吃东西。”

韩哥叹了口气，不知从哪儿摸出根火腿肠，刘水眼都直了，正要抢过来，韩哥说：“别急，这东西不白给，我要考考你。”

他看了一眼旁边，靠门的地方有个光头的男人，韩哥说：“你猜猜他在哪站下车，猜对了的话，这根火腿肠就给你。”

刘水瞪大了眼睛：“这么难的题？！你当我是算命的啊？！”

韩哥问：“那你猜不猜啊？”

刘水说：“我猜不出来，这种事儿谁能猜出来啊！”

韩哥说：“他再过四站下车。”

刘水愣了一下，随后道：“如果他到时候不下车呢？”

“咱俩以这个为赌注吧，如果我猜错了，这根火腿肠归你，另外，今晚的任务完成后，我加赠一碗卤煮火烧。如果猜对了，你请我吃卤煮火烧。怎么样？”

刘水重重地点头：“行，一言为定！”

公交车一阵摇晃，车上的人也跟着摇晃。韩哥看了一眼那男人，眼神里多了一分笑意。

他拍了拍刘水的肩膀：“准备饭钱吧，你输定了。”

车过了四站，那男人拎着包，慢悠悠下了车。

刘水差点儿惊呼出声。他上下打量着韩哥：“您是不是能未卜先知啊？”

韩哥说：“这完全就是靠观察。刚才咱们这公交车摇晃了好几回，全车人都跟着摇晃，你还差点儿栽倒，那位先生却纹丝没动，绝对是练过的。你看他手腕上戴的智能手环，卡扣卡在最后一个孔上，说明他手臂肌肉发达，手环不放得松一些，要不然他会觉得紧。再看他的脸上，有几道伤疤，鼻梁、眉骨处的伤疤似乎都很深。结合以上几点，我觉得他应该是练拳击的。”

刘水点头：“练过拳击，难怪站那么稳。那你为什么知道他会在这里下车呢？”

韩哥指了指车窗外：“因为我知道这一站有个拳击训练馆，而且是这条公交线路唯一路过的拳击训练馆。”

刘水向外望去，只见那光头男人下了车之后，就直奔拳击训练馆去了。和韩哥预测的分毫不差。

韩哥盯着刘水说：“卤煮火烧，我建议咱们去双井那边吃，那边有个吃这类东西的老店，你还可以要碗麻豆腐，调理调理你那肠胃。”

说着他就把那根火腿肠塞到刘水手中，说：“吃吧，‘天子不差饿兵’，我对自己人也没那么严苛。不过，出来执行任务，自己记得带点儿东西，万一临时需要盯梢或者长期潜伏跟踪，那可有你受得了。”

刘水千恩万谢地接过火腿肠，开口大嚼起来。

三口两口把火腿肠塞下肚，刘水才把头抬起来，问：“咱们现在去干啥？是去执行任务吧？”

韩九竖起风衣的领子，没有回答，反而陈述起来：“梅苔胡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刘水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韩九淡淡地说：“一来打发时间；二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可我不是警察，也没办案经验……”

“没关系，我把案情跟你说细一些，你就直接说你的看法就好。”

“那……你说吧。”

“死者是一名独居的大专女生。由尸体僵直的情况来判断，她是在凌晨时分遇害的。肺部气肿，内脏充血。尸体……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