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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元春姐姐,我好怕怕
“元春姐姐,太子哥哥会杀我吗?”
幽深巍峨的宫殿内,忽明忽暗的烛光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头戴紫金冠,身穿衮龙袍,依偎在一位宫装丽人怀里,满面惊恐地问道。
“他们说父皇快要死了,元春姐姐,我不想让父皇死,父皇要是死了,太子哥哥一定会杀了我的!”
小男孩声音微颤,带着哭腔说了很多很多,似乎要将他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一股脑全倾泻在这个他最亲近的女人身上。
然而真相是,李崇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给恶心死。
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却要装作小孩子,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孩童,其中苦涩滋味,更与何人说?
两天前,李崇记得自己正在参加春节团拜会,突然晕倒以后,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红楼世界,成了大乾朝的二皇子,和他同名同姓的李崇。
说起来,这个二皇子命是真的苦,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娘,三岁那年从高处跌落,虽保住了性命,却伤了脑袋,成了个痴傻之人。
当时皇太后尚在人世,便将李崇抱到慈宁宫亲自抚养,没料想第二年,皇太后也薨逝了。
更有个癞头和尚说他命犯天煞孤星,克父母六亲,谁和他亲近便会被他克死,从此李崇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灾星,在皇宫里受尽欺侮,甚至被人扔进粪坑里差点溺死。
就这样,李崇长到五岁,不仅不会说话,连牛马猫狗都不认识。
元和帝听说史太君有个嫡亲孙女,名唤贾元春,年岁不大却有长姐之风,在家里教导幼弟宝玉读书甚是了得。
元和帝便下旨,以宫廷女史的身份召贾元春进宫,让她专门负责抚养教育李崇,为此,元和帝还将贾元春她爹贾政,从工部主事升拔为工部员外郎。
说来也怪,贾元春入宫不到半年,李崇便会说话,又过了半年,他竟然学会了写字,只要不问太复杂的问题,日常对答三五句,已经与常人无异。
元和帝大喜,遂封女史贾元春为尚宫局司言,正五品。
来到这方红楼世界的李崇,用了两天时间才消化完原身的过往经历,与此同时,他也琢磨出一个真相,原身李崇大概率还是被人给害死了,不然他也不可能穿越过来。
那么摆在李崇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他要想活下去,要想不被人害死,就得继续装傻,甚至装得比以前更傻才行。
下定决心好好活着的李崇,继续装傻道:“元春姐姐,你还记得欢喜吗?太子哥哥可喜欢它了,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我也喜欢欢喜,我也想抱着欢喜睡觉,可太子哥哥只让欢喜跟我玩,不让欢喜跟我睡觉,
他们说我剪掉了欢喜的尾巴,他们说我剪掉了欢喜的耳朵,他们还说我剪掉了欢喜的脑袋,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元春姐姐,我那么喜欢欢喜,怎么会拿剪刀剪欢喜呢?
可太子哥哥不信我,他说是我害死了欢喜,太子哥哥还说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杀了我给欢喜报仇!元春姐姐,我好怕,我,我不想死!”
“殿下别怕,太子殿下宽厚仁慈,他不会杀你的,更不会为了一条狗杀你!再说那都是六七年前的旧事了,那会儿太子殿下还小,小孩子说的话,是当不得真的。”
“可是,可是,就算太子哥哥不杀我,皇后娘娘一样也会杀我的!他们说是我娘,害得皇后娘娘没有皇子,他们,他们还说......”
贾元春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阴霾,久久挥散不去。
“他们是谁?”贾元春沉声问道。
“就是,就是夏大伴他们。”
夏守忠,司礼监秉笔太监,兼坤宁宫首领太监。
身为皇后胡氏的心腹,夏守忠这么说,肯定是受了皇后的指使,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是要激怒二皇子,然后蛊惑他做出什么忤逆皇后的事情来,好让陛下一怒之下,将二皇子废为庶人吗?
贾元春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殿下,以后别和夏大伴说话,他要是和你说话,你就当自己是个哑巴,皇后坤宁宫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贾元春想了想,继续说道。
“原先在太后宫里当差的老人,都是咱们自己人,殿下想找人玩,奴婢让他们陪着你,陛下养心殿里的人,殿下也要当心,那里面也有坏人。”
贾元春提到养心殿,李崇问道:“元春姐姐,父皇真的要死了吗?”
贾元春没有说话,罕见的沉默了,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元和帝御极二十七载,前十年可谓英明神武,可惜后来迷信丹道,一心修道求长生,将朝政尽数托付给内阁首辅,也就是当朝国丈胡玄机。
十几年服铅食汞,元和帝的身体早垮了。
偏偏今年又感染了一场风寒,病体拖延了大半年都未见好,这个月病势愈发沉重,到如今只是拖日子罢了。
殿外远远传来几声梆子,贾元春从怀里掏出一块核桃大小的珐琅彩错金怀表,见指针已走到子初一刻,贾元春说道:“三更天了,殿下,该就寝了。”
贾元春安排两个小宫女铺床叠被,她自己则亲自给李崇宽衣解带,服侍他安稳睡下。
一切照料妥当,见李崇闭了眼,贾元春便站起身来,不料一只小手紧紧拉住了她柔嫩光滑的纤纤玉手。
“元春姐姐,别走,我怕!”
“真真你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贾元春没法子,只好躺在榻上,将李崇搂在自己丰腴温暖的怀抱里,葱段般白嫩的手指无比轻柔的摩挲着他的脖颈后背,温柔软糯的声音中带着无限怜爱。
“殿下别怕,阿元在这里,阿元会一直守护着殿下!”
在上一世,李崇读史书的时候还在纳闷,万贞儿比朱见深大了十七岁,朱见深放着那么多妙龄女子不喜欢,为什么偏偏钟情万贞儿一个老女人呢?
现在,李崇多少有点理解了,这已经与情爱无关了,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依赖。
就像他现在每日里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会挂掉,只有在贾元春温暖的怀抱里,才能感受到那种久违的安全感,也只有在抱着贾元春的时候,他才能放心的入睡安眠。
看来原身对贾元春的依赖,也渐渐成了他生命里难以割舍的习惯。
“元春姐姐,你刚才说错了,其实小孩子说的话,也是能当真的。”
“什么话?”元春有些好奇。
“就像我昨儿说,等我长大了娶你这句话,就是能当真的!”
贾元春闻言一愣,整个身子僵在那里,白皙如玉的脸庞瞬间一片绯红。
旋即,她醒过神来,殿下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自己这是怎么了,胡思乱想什么,羞是不羞?
“殿下又浑说了,奴婢可比你,大了整整八岁呢!”贾元春一边说,一边自己都有些笑了。
殿下才十岁就说这话,看来他惯会哄人这毛病,是打小从娘胎里带着的,将来还不知有多少姑娘,要被他这张嘴给骗了去。
念及此处,贾元春抿着嘴,又是一笑,倾城国色,如花般绽放。
就像小时候,祖母史太君哄她睡觉那样,贾元春搂着李崇,轻轻柔柔的拍着他的背,用那几不可闻的吴侬软语,低吟着那首来自江南,水软风软人也软的童谣。
“月亮月亮巴巴,里头有个妈妈......”
躺在贾元春怀里的李崇,搂着元春的脖子,迷迷糊糊中嘟囔道:“不过八岁而已!”
李崇声音太小,贾元春听不清,悄声问道:“殿下说什么?”
只是音渐不闻声渐悄,很明显,李崇已经睡着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不一会,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脸色煞白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声音颤抖的说道。
“不好了,太子殿下方才食饼,吐了好多血,快,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