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运
“你以前都是这么吃的吗？”
小女孩摇摇头：“以前可不能这样吃，家里大哥要帮阿爹干活，弟弟年纪还小，所以有吃的要先紧着他们。等他们都吃好了，要是有的剩，我才能吃饭。”
“那要是没的剩呢？”
“那就饿着啊！”
小女孩仰起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路行语气一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小女孩倒是没看到路行的表情，自顾自接着说道：“村里人都说，女孩子迟早都要嫁人，所以给口吃的能养活就行。我也是被卖到这里之后，才能有这么多柴随便用，可以每天都有黍粥喝，虽然每天都要帮楼里的姐姐们洗衣服，但比我以前已经好多了。”
“卖？”
路行眉头一皱，从女孩刚刚的话里提取到一个关键字。
“对啊！两年前村里闹了蝗灾，大家地里的粮食都被蝗虫吃光了，家里养不起那么多人，就把我卖到醉梦楼里来了······你不喝粥吗？再不喝的话，粥就凉了。”
说起自己被卖掉的事情，小女孩一脸平淡，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听完这些话的路行有些沉默下来，像是有一口气哽在胸口，不吐不快。
虽说之前路行就已经猜到小女孩的生活条件可能不算太好，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十岁小女孩，人生经历居然崎岖到这种程度。
卖儿卖女，易子相食。
这些话记录在史书上可能只是几个字。
但在现实中，却是无数人颠沛流离的一生。
“我现在生病，胃口不好，剩下的粥你帮我吃了吧！”路行将只喝了一口的黍粥递给女孩。
“啊？奇怪，阿娘明明说过，生病的人要多吃才能好的快啊！”
小女孩嘀咕一声。
但随后就接过陶碗，美美喝了起来。
喝完粥，又简单收拾了一下煮粥的陶罐和陶碗，女孩满足的拍了拍手，随后径直脱了鞋子钻进了被褥。
“好了，睡觉吧！”
这一溜烟熟练的行动，把路行看愣了下。
忍不住道：“你也住在这里吗？”
“是啊！不然呢？”
小女孩抬起头，有些迷茫的回道。
说完。
不知是想起什么，小女孩脸上忽然现出几分害怕之色，连忙补充道：“你放心吧！我晚上睡觉不会和你抢被子的，我只要一点点位置就够了，你千万不要嫌弃我，现在是冬天，你要是把我赶出去，我会冻死的。”
路行：“······”
这话说的，一时间都有些让路行分不清谁是这样的主人了。
“你以前让人赶出去过吗？”
“嗯，以前在家和弟弟一起睡觉的时候，他嫌弃我抢被子，就把我赶出去过，幸好那时候还没到冬天，虽然外面一样很冷，但还冻不死人。”
小女孩点点头道。
路行沉默。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安心吧！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是不可能赶你走的，刚才我只是担心你和我一起睡，我身上的病会传染给你，不过你既然只有这一床被褥，那我们就一起睡吧！”
再怎么说，路行也不至于对一个十岁小女孩起什么念头，刚才之所以有此一问，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身上的风寒传染给对方，毕竟就算他有药能够医治，这年头大冬天得病也绝对算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既然现在只有一床被褥，那也只能这么凑合了。
“嗯嗯嗯~~那我们晚上挤紧一点，冬天两个人一起睡的话，被窝里可暖了。”
小女孩倒是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今晚有人陪着她睡，被窝里一定很暖，能睡一个舒服觉。
夜幕渐渐降临。
借着起夜的理由，路行又从【南星号】上拿了几粒药吃了，回到床榻等药效发作，便又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
第二天。
天还没亮，路行就被一股浓郁的中药材气味熏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小女孩似乎早已起床，正在柴房角落的火灶上，用一个陶罐熬煮着什么东西。
“现在几点···几时了？”
不知是不是身体返老还童的缘故，昨天吃下的药效果出奇的好。
仅仅一个晚上。
路行便感觉高烧退了许多，喉咙里的肿胀也消退一大截，虽然还有些干哑，但说话已经恢复了几分本声。
“你醒了，现在已经寅时了。”
正在认真烧火的小女孩似乎被路行突然发出的声音惊了一下，纤瘦的后背微微一抖，随后才回头说道。
“寅时。”
路行嘀咕一句。
习惯了现代生活节奏的他，突然有一天醒这么早，一下子还真有些不习惯起来。
“你这是在煮什么？”
“药。”
“药？哪来的药。”
“青姨一大早送过来的。”
小女孩指了指旁边挂着的两个荷叶药包，有些自得的说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别看青姨平时说话很凶，其实她是个好人，现在知道我没说错了吧。”
路行点点头：“能遇到你们二位，确实是我的幸运。”
这句话算是他的肺腑之言。
能在危难中遇见好人搭救，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
“那是。”
小女孩有些高兴的晃了晃脑袋。
又接着拨弄了几下灶里的木柴后，小女孩站起身子，道：“好了，再有半个时辰药就煮好了，到时候你自己盛着喝就行了，我该出去干活了。”
说完。
也不等路行回应，小女孩便急匆匆顶着门外飘散的寒气，走出了柴房。
路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大致估摸着时间，感觉陶罐里的药熬好了，便将土灶里的火熄灭，将罐里的中药用陶碗盛了起来。
看着碗里黑褐色的药汤。
路行还是没有喝进口，因为他不知道这剂药究竟用了哪些药材，万一这里面的药和他吃的头孢有药性冲突就不妙了。
思索了一会儿。
路行将这碗药一起带进了【南星号】，然后换了个碗将它装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之后去医务室吃了头孢和感冒胶囊。
又顺便去厨房拿了两片面包，喝了点温牛奶垫了垫肚子，这才拿着陶碗，重新返回柴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