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丰绅殷德的关注
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紫禁城,给这座古老的宫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张若兰裹着素青缎面斗篷,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玉佩的纹路,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力量。昨夜,她又一次梦见那座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写字楼,电梯门开合间,丰绅殷德竟身着月白长衫,站在茶水间里对着她微笑。这荒诞离奇的梦境,让她从冷汗中惊醒,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此刻,她望着廊外枯枝上凝结的冰凌,在朦胧的晨雾中闪烁着寒光,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乾隆五十七年,还是 2023年的北京。
“兰姑娘安好。”一道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张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险些将手中的手炉摔落。她慌忙转身,只见丰绅殷德正立在垂花门下,玄色貂绒大氅衬得他眉目愈发清隽,宛如画中走出的人物。他的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红的指尖,眼中闪过一丝关切:“前日送去的鹿皮手套,可还合用?”
张若兰微微垂首,福了福身,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拘谨:“谢爷赏赐,只是奴婢身份微贱......”
“若兰。”丰绅殷德突然打断她的话,这是她穿越后新得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竟带着几分别样的温柔。“阿玛前日赞你誊写的《金刚经》颇有卫夫人风骨。”他走近两步,袖间沉水香混着墨香萦绕而来,让人心旷神怡。“听说你识得梵文?”
张若兰的呼吸瞬间一滞,心中暗叫不好。前日为替小丫鬟解围,她随口译了段经文,没想到竟传到了和珅耳中。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廊柱后似有裙裾窸窣声,余光瞥见一抹石榴红锦缎,那正是公主身边大丫鬟秋棠的衣角。
“奴婢幼时随父亲行商,在五台山偶遇喇嘛......”她绞尽脑汁,临时编造着说辞,然而,一声冷笑却无情地截断了她的话。
“好个行商的女儿!”固伦和孝公主扶着秋棠款步而来,她身姿婀娜,却气场强大。鎏金点翠护甲刮过朱漆廊柱,发出尖锐的声响。“倒比本宫请的西席先生还博学。”她的目光如刀般剜过张若兰发间的白玉梅花簪,那是三日前丰绅殷德赏赐的,此刻却成了她眼中的刺。
丰绅殷德连忙躬身行礼,试图缓和气氛:“公主今日怎么......”
“驸马昨夜说梦话时,可是唤了十七次‘若兰’。”公主抚着腕间翡翠十八子,笑意森冷,仿佛冬日的寒风。“本宫特来瞧瞧,是怎样天仙似的人物。”她突然伸手,猛地扯开张若兰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淡红的胎记,那胎记形如展翅蝴蝶,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听说汉女最擅用这些妖媚印记惑人?”
“公主慎言!”丰绅殷德猛然抓住公主手腕,然而,在触及她泛红的眼眶时,他的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张若兰看见他喉结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侧身挡住她,轻声说道:“若兰,退下。”
张若兰几乎是逃离般地回到西厢房。她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自己惊恐的面容,以及那显眼的胎记,心中充满了绝望。窗外飘起了细雪,雪花纷纷扬扬,如柳絮般飘落。她将玉佩贴在胎记上,原本冰凉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热,仿佛在燃烧。镜面泛起涟漪,竟映出养心殿的雕龙宝座,嘉庆帝正展开一卷奏折,朱批“和珅”二字,淋漓如血,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砰!”门突然被撞开,四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将她死死按住。秋棠捧着鎏金铜盆,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公主赏你洗去晦气。”盆中滚水翻腾,热气腾腾,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张若兰拼命挣扎,慌乱间,玉佩滑落,坠地时迸出幽蓝光芒,刺得众人眼睛生疼。众人惊叫着后退,只见水面瞬间凝结成冰,盆底现出满文“福裕”二字,这奇异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消息传到前院时,丰绅殷德正在临摹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狼毫在“果为结”三字上重重顿住,墨迹氤氲,如乌云压城,仿佛预示着不祥。他扔下笔,心急如焚地直奔西厢,却在月洞门前撞见和珅的心腹刘全。
“二爷留步。”刘全皮笑肉不笑地拦路,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中堂大人说,此女既能引动天地异象,不如送进圆明园‘佛香阁’侍奉仙师......”
丰绅殷德攥紧袖中匕首,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和不甘。他想起昨夜父亲醉酒后的狂言:“皇上能坐稳龙椅,靠得可不是什么真龙天命!”当时窗外惊雷乍起,闪电照亮书房暗格里的东珠朝服,那本该属于皇帝的朝服,此刻却成了他们野心的象征。
“告诉阿玛,若兰已怀了我的骨肉。”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按《大清律》,孕妇不得入道观。”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和珅对血脉的重视,赌的是公主绝不愿妾室先诞下长子。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棉被覆盖。当张若兰从昏迷中醒来时,腕上多了串伽楠香木念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说:“二爷在佛前跪了三个时辰,求来这开过光的......”话音未落,外间突然喧哗起来,人声鼎沸。透过窗缝,她看见十几个喇嘛抬着鎏金转经筒入院,经幡上绣的却是八卦太极图,这诡异的场景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深夜,万籁俱寂,丰绅殷德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腕间的淤青,眼中满是心疼:“今日之事......”
“爷可知‘亢龙有悔’?”张若兰突然开口,见他瞳孔骤缩,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周易》乾卦上九爻辞,月盈则亏之理。”玉佩在枕下发烫,仿佛在呼应她的话语。她冒险赌他能听懂,在这和珅全盛之时,衰败或许已悄然开始。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疑惑,更多的是迷茫。然而,在触及她眼中的水光时,他却颓然松手,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青石:“你究竟是谁?”窗外北风呼啸,裹着雪粒猛烈地拍打窗棂,像无数冤魂在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