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篮球后卫一上场 刮目相看结成帮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跑步。跑到篮球操场,看见兴趣班的罗东他们和那天见到的一帮高个子男生们在打篮球。看见我,罗东马上跑过来:“华老师早啊!”
我停下来:“你们早!”
阿泰把一个球漂亮地投入篮筐。
我说:“阿泰同学的上篮真不错,罗东你的球传到了点上。”
罗东:“老师您喜欢篮球啊!”
“当然啦!我可是后卫王啊。”
罗东很兴奋:“老师,来!一齐打,我们正缺一个人。”
我真的手很痒了,一个多月没打篮球了,做农活啊!听到我和罗东的对话,阿泰和其他几个人都停下来看着我。我想也不必扭捏了,我跑步上场了。他们短短地分配了一下,把我为弱的分到阿泰强的一队。大概我是女老师,他们打得很拘束,好像很放不开手脚。
我打篮球可是出名的凶悍和泼辣啊,我一点不会承让的。几分钟后,他们也进入状态了,开始呼呼喝喝,你碰我撞的。
由于我起到一个非常强的控球后卫的作用,场内的情景一下子紧张了。我一把抢到球,阿泰在外场:“传啊,传给我!”
我“啪”一下传球给他。他一接,转身上篮,“45:35”。
阿泰对我满意地笑了下。一场下来,我看差不多时间了,就停下来说:“就到这里!”
他们还打得意犹未尽,罗东说:“想不到华老师这么强,下次不可以和阿泰一组!”
我说:“无所谓,下次我到你那组!”
阿泰:“我们得分,你们就想重新分配啊?刚开始,明明是你认为华老师是女的,比较弱,才分给我!”
罗东没话了。我说:“体力还是没你们好的!和女生打,我可什么都不怕的。但我矮么,所以也只好打后卫,控球和得分都可以。但和男生打,我只能在外场发挥我的传球技术。让我和你们场中拼,那我会被你们撞得很惨的!”
大家都说:“对喔!华老师说得对喔!”
那几个高个子继续在打,兴趣班的这几个男生拿起包去实验室。我要回宿舍换衣服。我看罗东阿泰他们个个满头大汗的,就说:“同学们要不要到我那里洗个热水澡?”
罗东说:“好啊!”
阿泰说:“华老师,时间来不及了。我们都带了替换衣服的,到实验室的洗手间擦擦就可以。”
罗东看看我说:“那我也不去了。”
我看了下时间,就说:“好吧。”
接下来,他们天天早上打一场篮球,我也隔天就参加下。他们天天来认真实验。临近香港参赛,他们也很紧张。我尽可能给他们提供便利:帮他们订盒饭,买饮料,我还烧绿豆汤带给他们喝。现在他们已经和我非常熟悉。在我面前,他们彼此总在开玩笑,乱叫绰号。
其实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学生。他们叫那个女生“口水妹”,她是英语特长班的,就是指她话多啰唆到不行;阿泰全名为尹泰祥,姓尹,因读音被称为“隐虫”,但大家当面背后都习惯叫他阿泰;罗东是“把爷”,很会把女孩子(把女孩就是泡妞),都成爷了,罗东和尹泰祥一个班,数学特长班的;还有一个名为范通的,大家干脆叫他“饭桶”,是那个长得最瘦的男生,是艺术班的,他做实验时还戴着耳机听歌,不时还起来扭下胯;最矮小的那个是“小耗子”吴浩然,其实他年龄也最小,也在数学特长班。他们说他是附近村的村主任孙子,原来是普通班的,计算机也不好,按理是没资格参加机器人小组的,但他做什么事都喜欢跟在阿泰和罗东后面。
罗东摸着“小耗子”的大耳朵说:“这‘小耗子’,一开始读书就开后门!读到高中了,转到数学特长班开后门,要进兴趣小组还是开后门!深圳这里啊,最怕什么官?最怕的就是村主任!为了进这个国际学校,我们都交了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所谓学校储备金,但这个‘小耗子’却分文不用出。不公平啊!华老师,你可要好好照顾‘小耗子’,要不,他村主任爷爷准找你麻烦!”
“饭桶”听不下去了,帮“小耗子”说:“‘小耗子’的村子给学校提供了便宜的地,所以学校免了他的费用。‘把爷’,你老子这么多钱,还不是从我们这些买房人身上搜刮走的?你多花了几十万,还不是泰山头上拔根毛?你老吵吵啥?不甘心啥?华老师啊,你还是小心‘把爷’吧,他爸爸是地产大佬,专骗我们深圳人的钱,所以也把他养得口蜜腹剑。他对女生可会来事儿了,一不小心,他就会‘把’了你!”
罗东又去打“饭桶”,大家笑成一团。听了他们的话,我说:“哎,看你们真快乐,让我想到我的学生时代,已经真的过去了。”
他们又缠着我问我为什么叫“华盖”这样一个怪名字,我告诉他们,听我父亲说,我出生后,他跑到奶奶家报信,奶奶家灶房的一锅番薯正冒热气,我奶奶刚掀起锅盖,一听是个女孩子,就气呼呼地盖上锅子说“叫小盖子吧”,大家都笑翻了。
“都已经叫盖子了,还非要带个‘小’字,你们那地方这么看不起女孩子?”罗东好奇地问。
“也不是看不起,就是女孩子的名字无足轻重。”我笑笑。
“您奶奶自己也是女的,她叫什么?”阿泰闷闷地问道。
“大家称她阿灰奶奶,也有人还喊她桃子婶婶!”
大伙儿面面相觑地做着鬼脸,然后在偷笑着。
他们又追问我大学时的趣事。我说好像真没什么有趣的事,就是我们班的男生给我们女生取了七个绰号,我说了其他女同学的绰号,就没说自己的。
他们这些小鬼非常精,说什么也不相信七个女生只有六个绰号,就七嘴八舌地一齐轰炸我,故意猜起了我的绰号。说什么,黏着老教授的“克老女”?对付男同学很有一套的“大玩家”啦?打篮球这么厉害,“航空母舰”?
他们七嘴八舌地猜我的绰号,罗东急了,说:“唉,真不公平啊,还是老师呢,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自己的不说,不公平!我们以后叫你赖老师!”
阿泰歪着脑袋,眼睛失望地望着我:“哎呀!不说就算了,等了半天了,活人都要被尿憋死了啊,我上洗手间了!”他就从坐的桌子上跳下来去厕所了。
我笑道:“他们都叫我‘黑皮’,你们觉得这个绰号是不是最合我呢?”
“口水妹”问:“怎么会给你取了这样一个绰号呢?”
我说:“你没觉得我皮肤特别黑啊?”
“口水妹”:“你这叫小麦肤色,在我们这里黑不算什么。”
这时“口水妹”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拍拍罗东的肩。
罗东非常会意地对她点点头。罗东看了下看阿泰还没回,就赶忙说:“华老师!你知道吗?阿泰,我们叫他‘隐虫’,他是名副其实的,计算机技术是这个!”罗东竖起大拇指,“还有另一层意思是,他做事喜欢暗地里进行。当然,也有例外的。”
“他初二就喜欢高二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也像你一样,皮肤比较黑,她是打网球晒出来的。她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甚至可以说,其他中学都难找这样的尤物!所有男生只能仰望她,暗恋她!哈哈,阿泰色胆包天,竟敢明目张胆地去追求她。虽然他家有钱人聪明发育也好,但毕竟才初二。喔,学校门口那个投篮的雕塑,知道吧,就是我们的‘隐虫’!做雕塑模特时他才初一,都一米八了。”罗东连珠炮似的快速地述说着。
我想起雕塑男孩的短发,立体的五官,确实是尹泰祥,我怎么没想到。
罗东抹了下嘴,看看门口。其他人也看看门口。“口水妹”催他快告诉我。
看阿泰没回来,罗东接着说:“高二的女生怎么会喜欢初二的小男孩呢?奇怪的是那个女生竟然同意和他交往!但她提出一个要求,只要阿泰能答得上来或过几年能答得上都成,她就做他的女朋友。”
“什么问题?”我很感兴趣地问。
“一元人民币怎么样换成五元美金。”
我想,这真是有趣的问题了,目前一元美金能换八元人民币。
“‘隐虫’非常痛苦和气愤,虽然他在计算机方面的水平可以做黑客了,给他出个计算机的问题,再难他总有招,但这样的经济问题,他连头绪都没有。因为他答不出,女孩子自然用不着和他交往。他觉得很没面子啊!女孩高三就去了美国了,也许她自己去学习怎么样让一元人民币变成五元美金了。呵呵,阿泰总想去美国找那个女生,他不愿意我们说他因为回答不出问题而拍拖不成……”
正说着,阿泰回来了,他非常高兴:“老师坦白了?”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望着我。阿泰说:“你们怎么都不出声了?刚才我还听到你们在窃窃私语,难道你们在背后讲我坏话?”他对每个人都瞪了一遍眼睛,没人吱声。
我忙打圆场说:“我们怎么会讲你坏话呢?我在说我大学时的绰号是‘黑皮’。”
阿泰问我:“‘黑皮’?哎,老师也真惨,不叫‘锅盖’就叫‘黑皮’!”
我笑笑,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他沉思了一下:“嗯,老师有英文名吗?叫‘HAPPY’就正好了!”
我说:“就是因为我有‘HAPPY’这个英文名,加上我很黑,所以那些男生才叫我‘黑皮’的。”
阿泰哈哈地大笑起来:“那我们以后就叫你‘黑皮’老师吧,哈哈,很好听的,这个名字!”
大家都笑着喊我“黑皮”老师,闹成一团。
阿泰说:“这是我们的‘黑皮’老师,只有我们机器人小组的人才有资格这么叫,其他人一律不允许!知道了吗?”
大家齐声说:“知道了!”
“看来,任何时候的男生都是一样的坏,‘黑皮’老师,你心里一定在这么想吧?”阿泰两眼清澈调皮地望着我。我想,这小子真是的,我就是这样在想。
就他们一个小组叫我“黑皮”老师?怎么可能!我想等开学后不出一个礼拜,整个学校的学生都会这样叫我,即使当面不敢叫,背后也在叫。绰号就像风,吹到南就会吹到北,吹到西也会吹到东。怕啥?既然讲出来,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所有人都叫我“黑皮”老师。
因为证件问题,我去不了香港,只能还是由白老师陪这些同学去香港参赛。我跟着学校的小巴士把他们送到蛇口码头。他们说,要是“黑皮”老师一起去就好了,再加白老师,那就完美了,因为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期了,高二、高三没时间搞这些了。“口水妹”说“黑皮”老师可以和下期的一起去。我想,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转正,但我不想把这些自己的情绪带给学生们。我就说:“是啊,我以后大有机会去的,但不是和你们这些同学了喔。”
两天后,我觉着没什么事做,一个人在学校也怪无聊的,就又跟着学校的小巴士到了码头。本来说好开学再见面的,我的出现让他们非常惊喜!最开心的是白老师带着参赛的同学载誉而归,他们这次得了一等奖。在车上,同学们都兴奋地争着讲比赛的实况给我听,他们尽量连细节也不漏,想讲述得我如同身临其境。
我真有点感动了,对这几个孩子。其实我一直只是陪陪他们,开开门,保管下器材。计算机的技能和知识,要数“小耗子”和“口水妹”差些,但他俩那个水平,我都没有达到。深圳的孩子真是厉害,我想我要暗中提高啊,我现在这水平,如何能当他们的老师。
看着他们信赖的目光,我露出惭愧的脸色。我说:“恭喜恭喜,再接再厉啊!”这也许是说给自己听的了。
罗东说:“这是我们高中最后的比赛了,还再接再厉干吗?我们已经太厉害了,不想再差了!阿泰,你说对吗?”
阿泰不吭声,他坐在小巴士最后的位置上,长长的腿伸在小巴士的过道上。他一直歪着脑袋看着我,一会儿,又将脑袋歪到另一边。他神情疲惫,大概没休息好吧。
白老师笑眯眯地说:“同学们,回家好好休息!你们的机器人实验也总算告一段落了。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你们就放开怀在家好好休息吧!现在可以把有关机器人的所有的事都忘掉!”
罗东说:“有关机器人的所有的事都忘掉?白老师,难道你要我们忘掉你,还有忘掉‘黑皮’老师?我们可实在是舍不得啊!”
“我舍不得你唉,唉唉耶……”罗东真唱起来了。
一车人都笑了,连司机都在笑。罗东得意地还对阿泰眨眨眼。
白老师打了他一下:“别对我耍你的嘴皮,对那些小女生还管用!”然后对司机说,“挨个儿把这几个同学送回家,把我也送回家。”
“口水妹”说:“‘黑皮’老师呢?”
我摸着他们带回的像奥斯卡小金人一样的科技奖杯:“我要把这个带回学校,好好地供一供!”
大家看我很严肃的表情,都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