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剑道修行太治愈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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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狐仙有云

茶烟散作流云。

茶楼内,老杨头依旧对着一众茶客高谈阔论。

“诸位看官可知——”

老杨头烟杆虚指窗外玄霄七峰。

暮色正舔舐着主峰“天权”处的裂痕,那道疤自山巅贯入云海,像被仙人用笔锋劈开的墨迹。

“当年那少年踏着满城桂雨叩山门,七峰剑阵亮如星河倒悬。”

茶沫子在陶壶里沉浮,映着满堂讥诮眉眼。

有锦衣修士嗤笑掷钱:“老货又编新话本?”

铜板撞碎在说书案头,惊起半寸陈灰。

老杨头浑似未闻,瞳仁里烧着旁人读不懂的火。

“玄霄七位长老各祭本命剑,剑鸣声响,可结果你们猜怎的?”

老杨头忽地展袖作剑指。

“那少年并指一抹——”

“七柄飞剑当场结霜,玄霄宗镇派大阵‘北斗’,碎得比老朽牙关里的炒黄豆还脆生。”

茶客哄笑声中,无人瞧见。

此时长街外,年轻道士正俯身替小狐妖系紧松垮的荷包穗子。

或者说,只有老杨头一人瞧见。

老杨头仰颈饮尽冷茶,喉结滚动如咽下锈剑。

“如今那位啊……”

他望着徐清宁消失的街角,将后半句碾碎在齿间:

“怕是连剑意都浸透人间烟火了。”

茶楼外槐花簌簌,一地落白无人拾。

……

苏小檀跟在徐清宁身后,踩着徐清宁拖长的影子,尾巴晃来晃去,不知在想什么。

徐清宁摩挲着袖中温润的铜铃铛,想起与周神医不过萍水相逢的机缘。

他与那位神医不过数面之缘,仍记得最后他离开青山府时,那位老实的中年人立在药庐檐下捣着药草,笑说待幼子周岁,新酿熟时邀他共饮。

可当听闻那人抱稚子跃下千丈崖时,心口仍漫开薄雾般的怅然。

医者心灯未渡己身,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在那位悬壶者眼中,燃着他从未有过的,属于凡尘的热忱。

徐清宁忽觉指间微痒。

他早瞥见那团蹑足挨近的杏色团子,只是没有点破。

直到掌心被塞入温软的物事,垂眸竟见琥珀色的梅子卧在掌心,裹着晶亮的糖霜。

徐清宁低头一看,发现竟是颗糖渍梅子。

侧头看去,苏小檀小狐仙板着圆润的脸颊,狐耳颤动,学着那茶楼说书先生的腔调,摇头晃脑。

“青丘第三十六代狐仙有云——”

“食此仙丹,当解三千愁绪。”

语毕,苏小檀飞快偷觑道士哥哥一眼,又端出老成模样。

徐清宁眉峰微动,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被小狐狸给关心了?

刚刚的沉默时间里,小狐狸的小脑袋瓜里,就是在想怎么安慰他?

徐清宁心间流过一丝暖意。

行,算是没白养这只小狐狸。

但感动归感动……

“前日途经梅林,是谁哭闹着说蜜饯匣子见了底?”

徐清宁指尖捻着梅子,分明尝到糖霜里裹着草木清气——怕是这小狐狸连夜薅秃了三棵老梅树。

小狐狸瞬间破功,耳尖腾起绯云,尾巴绞成乱麻。

“储备粮,这是储备粮……储备粮的事,能叫藏吗?”

“哎呀,道士哥哥之前是身体有疾吗?要不怎么认识的那位周神医呀?”

听着小狐狸这蹩脚的话题转移术,徐清宁拈着梅子轻笑。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来青山府的山道上,偶遇了他被劫匪劫掠。”

十二年前,山匪刀刃挑开药包,苍术混着血珠滚落溪涧。

周大夫突然暴起撞向匪首,生生用牙齿撕下对方耳垂。

齿间浸血,双目血丝!

平日里那样和善的老实人,此时却狰狞如恶鬼。

“钱财皆可给你们!”

“但此药若误了时辰,城南染疫的母子便要化作三具新坟!”

徐清宁的剑便是那时出鞘的。

少年剑锋掠过山匪鬓角,削下几缕发丝钉入古松。

“滚。“

“后来呢后来呢?”

苏小檀拽着道士哥哥袖角摇晃,将梅核吐进路边沟渠。

“后来周大夫抱着被踩烂的草药哭得像个稚童。”徐清宁眼底浮起星点笑意。“跪在地上,不断恳求我帮他寻得新的草药。”

徐清宁也是好人做到底,应允下来。

有着徐清宁作伴,苍茫青山,皆可去得!

往日里凶险无比,九死一生的草药之地,这次却像极了野外踏青。

终于在天黑之前,找齐了药草。

暮色中浮现出破败茅屋,妇人高热呓语里,周大夫就着夕阳研磨药草。

徐清宁记得对方十指缠满渗血麻布,却把最后半块面饼塞给了蜷缩在角落的两个孩童。

“他说医者当如烛火。”徐清宁眼帘低垂。

“燃自身膏脂,照他人末路。”

少女忽然安静下来,狐尾在身后逶迤。

“所以他最后...真是自愿跳崖?”

夜风卷起她未尽的话,散入街角。

这个问题,徐清宁也不知,不过他是不信对方会以活人身躯试药。

……

赌坊刑堂,八盏人皮灯笼悬梁,烛泪似血垂落。

几个赌坊打手站在四周,两人则跪在青铜獬豸像前,獬豸目嵌朱砂。

青铜獬豸像前,周洹叼着半截苇杆,狼尾辫扫过颈后刺青——墨色药杵斜贯脊骨,杵头绽着朵半枯的莲。

“王麻子。”

周洹踏过青砖,皂靴底沾着半片枯荷——那是今晨从义庄后塘踩回的。

“你娘咳血三月,还有闲心劫东街布庄?”

铁烙在炭盆中烧得猩红。

王麻子膝行欲辩,可周洹根本不给机会。

一脚踹在胸口,直接踹翻在地,提起猩红铁烙,直接落在了王麻子的后背。

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刑房,众人皆是心中一颤。

而做出如此行径,看样貌似乎还只是个少年的周洹,却是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将烙铁重新掷向炭盆,溅起星火如萤,王麻子如一条死狗趴在地上,气息微弱。

“拿这袋钱抓药,再犯,老子把你肺管子抽出来煎黄连!”

周洹投出银钱,落在王麻子身边。

王麻子那近乎绝望的瞳孔深处,忽然泛起亮光。

娘有救了!

而此时周洹已经转向了第二人,笑得森然。

“李狗,胆子肥啊,敢偷刘寡妇救命钱逛窑子?”

寒光闪过,李狗裤裆骤凉,裆布飘落如残蝶。

“正好,送你去净身房扎灯笼。”周洹甩去刀血。“听说宫里缺倒夜香的阉奴?”

李狗蜷缩在地,额头冷汗如雨落下,但还是挣扎起身。

“谢周小爷饶命!”

“周哥!出大事了!”

赵四撞开刑堂门,神色惊慌。

“鬼嚎什么?”周洹神色不耐。

赵四伏地颤声:“风波楼新来了个道士,碍了我们收柳二娘的平安钱不说,还说玄霄宗是……是收破烂的!玄霄外门的腰牌,适合挂在茅厕驱邪!”

“周哥!那道士折的是赌坊,也是玄霄宗的脸……”

话音未落,周洹皂靴已碾上赵四手背,碎骨声清晰可见。

“哦?”

周洹皂靴碾过赵四断掌。

“我记得我让你收的是南街画铺,你聋了?”

赵四疼得涕泪横流:“柳二娘油水肥……”

“肥?”

周洹忽地俯身,匕首尖抵住赵四喉头。

“到底是油水肥,还是你有其他心思……”

赵四吓傻了,在周洹的杀意下,身体颤动。

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是真会杀了他的!

刀光乍起,三根指头飞落污渠。

“左手留下,此事算揭过,自己去后堂令些银钱治伤,算我账上。”周洹收刀入鞘。

“还有,你说的那个道士,长什么样?”

血沫从齿缝溢出,赵四挤出谄笑。

“那道士很年轻,小白脸一个,带着只小狐妖……”

周洹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