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瞳崩

陆昭的视网膜开始脱落。

当他试图发动幽瞑瞳观测星轨时，眼眶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星砂。每粒砂子都在展现不同维度的真实：苏璃的骨骼是青铜电路板，慕青禾的残魂在啃食时间线，自己的内脏表面篆刻着星舰航行图。

“认知过载。“焚川之主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你正在成为活体观测站。“

前方沙漠突然隆起千瞳之树，每颗眼球都镶嵌着慕青禾的面容。她们用七百种方言同时吟唱《周天劫经》，声波具象化成青铜锁链缠绕陆昭的星瘴结晶。苏璃抛出青莲想切断锁链，花瓣却被经文腐蚀出人脸溃疡。

“别看经文轨迹！“陆昭的警告被锁链绞碎在喉间。

他的左半身结晶突然爆裂，星瘴凝聚成微型黑洞。最先被吞噬的三颗眼球在坍缩中尖叫，释放的记忆毒雾里，苏璃看到自己正在给婴儿时期的陆昭植入星髓虫。

千瞳之树深处传来婴儿啼哭。

循声而至的绿洲竟是眼球堆积成的湖泊，湖心漂浮着青铜摇篮。当陆昭用星瘴触须掀开襁褓时，里面的生物让苏璃的莲花根系集体蜷缩——那是长着慕青禾五官的星髓虫母体，尾部连接着所有时间线的脐带。

“容器回收进度82%。“母体发出合成音，“请上缴多余器官。“

陆昭的右臂突然反向生长，星舰纹路化作捕食口器咬向母体。在接触瞬间，他看到了可怖的真相：每个慕青禾残魂都是母体的信息素投射，真正被分尸的是星骸文明的观测站。

苏璃突然割开手腕，将青莲血泼向湖面。被污染的湖水沸腾翻滚，浮现出被篡改的记忆：焚川之主从未被封印，那些所谓的残肢都是祂投喂的诱饵。

“认知战开始了。“湖底传来闷笑。

幽瞑瞳进阶到第四重“观墟“时，陆昭的颅骨裂开了。

他的左眼看到现实维度：苏璃正在与母体产卵的星髓虫厮杀；右眼则观测到量子态的真实——所有战斗都发生在焚川之主的神经突触上，他们不过是流过神髓的电子信号。

最致命的异变来自时间感知。当陆昭试图提醒苏璃闪避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三天前就已经抵达。而此刻劈向苏璃的骨刃，实际是十五分钟前某个自己的攻击残留。

“你的时间轴...打结了。“焚川之主的声音出现卡顿。

陆昭的右手突然插入自己眼眶，挖出沸腾的星瘴眼球按在千瞳树上。被污染的树干急速腐化，露出内部齿轮咬合般的青铜脑组织——每个齿轮都在不同时间流速里转动。

苏璃的尖叫声从未来传来：“别碰第十七个齿轮！“

齿轮被强行掰停的刹那，时空出现真空疮口。

陆昭坠入自己破碎的识海，这里漂浮着四万八千个记忆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是被慕青禾杀死的陆昭，他们的尸体拼接成环形剧场，观众席上坐着不同年龄的苏璃。

“欢迎来到颅渊。“剧场穹顶睁开焚川之主的瞳孔，“你的大脑早该在筑基期就融化。“

舞台中央的青铜棺突然开启，走出浑身星髓虫的陆昭变异体。他手持的青玉尺滴落着时空脓血，观众席上的苏璃们开始集体融化，她们的青莲根系缠绕成通天塔。

“认知锚点还剩三处。“变异体挥尺斩断陆昭的星瘴触须，“交出心脏、枕叶和...“

现实中的苏璃突然用莲花根须刺穿自己太阳穴，将带血的记忆晶片射入陆昭后颈。颅渊剧场开始崩塌，焚川之主的瞳孔流出血泪。

苏醒后的世界只剩黑白两色。

陆昭的左眼结晶化作棱镜，将万物拆解为几何色块；右眼的青铜纹路则把时空折叠成纸飞机。他看到苏璃正在与六个时间线的自己对话，而慕青禾母体在啃食颜色概念。

“认知模块损毁37%。“星舰纹路在皮肤上报警，“建议卸载情感记忆。“

千瞳树突然集体爆炸，飞溅的眼球碎片在空中重组为青铜门扉。门缝溢出的不是光，而是粘稠的认知黑潮。最先涌出的记忆蛭群开始改写战场规则：被咬伤者会遗忘自己的功法根源。

苏璃的莲台在黑潮中绽放逆向莲花，时间开始倒流修复陆昭的颅骨裂缝。但每修复一道裂痕，就有新的记忆被篡改：他确信自己曾在星舰上担任过三千年的饲虫员。

“找到...门轴...“苏璃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陆昭的星瘴触须突然刺入自己天灵盖，从识海深处拽出半枚青玉尺。当尺身触碰青铜门扉时，整个沙漠突然直立成墙，暴露出门后跳动的神之脑干。

焚川之主的真神投影降临了三十七秒。

那是由无数青铜六面体构成的混沌形态，每个平面都映照出文明兴衰。当祂的注视扫过战场时，陆昭的修真常识开始瓦解：金丹被重新定义为“低维能量结核“，经脉系统化作可笑的毛线团。

苏璃的身体在黑潮中分解重组，青莲绽放为量子计算机形态。她胸前浮现的星图与焚川之主的脑波产生共鸣，整个沙漠开始解析为二进制代码。

“原来你偷走了我的编译器。“神谕震碎三颗月亮。

陆昭在认知崩溃前做出最后反击——将幽瞑瞳的观测数据灌入青玉尺。当尺身插入神之脑干的瞬间，所有慕青禾残魂突然调转剑锋，亿万道剑气刺入焚川之主的量子核心。

“多谢定位。“残魂们露出统一笑容。

陆昭在数据洪流中打捞意识残片。

他的左眼看见苏璃正在青铜门前输入星骸密码，右眼观测到慕青禾残魂在分食神之脑干。最荒诞的是丹田处悬浮着两枚金丹：星瘴金丹在计算圆周率，青铜金丹在绘制航海图。

“认知重塑完成度91%。“焚川之主的声音带着杂音，“你比预估多坚持了4秒。“

当黑白世界重新染上颜色时，陆昭发现自己正握着苏璃的手。千瞳沙漠消失无踪，眼前是平静的碧落海，仿佛方才的激战只是颅内风暴。但掌心的青铜门钥匙与苏璃空洞的左眼窝，提醒着某种更高维度的真相。

“我们...赢了？“

苏璃用青莲根须在海面写下倒计时：距离最终认知崩溃还有7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