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台风眼
赵阿婆的冰棍车在台风里纹丝不动,车载收音机杂音中传出两个年代的气象播报:
“1998年第7号台风蝴蝶将于今夜登陆...”
“2023年台风蝴蝶预计在福建二次登陆...”
越绮攥着父亲外套里那张烧焦的运输单,胚胎冷冻舱编号在闪电中泛出幽蓝。她忽然记起二十八岁自杀那晚,暴雨中也有个蓝衣老太推着冰棍车经过殡仪馆——正是此刻眼前这辆。
“囡囡!”刘益花的尖叫被风撕碎。三个穿银色防护服的人影从冰棍车后舱钻出,为首的女人戴着防毒面具,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1998号实验体,协议到期了。”
越绮转身要逃,锁骨胎记突然被磁吸般扯向冰棍车。车载冰柜自动弹开,白雾中露出排列整齐的荔枝罐头,每个标签上都印着她的童年照片。女人掀开面具,露出和越绮八分相似的脸:“姐姐,妈妈当年选了我当锚点呢。”
刘益花在此刻举着菜刀冲来,刀身映出她扭曲的脸:“你们答应过不带走她!”刀锋砍在冰棍车外壳上,迸出的火花竟点燃了雨幕。越绮看见母亲的倒影里有双蝴蝶翅膀在生长。
越国强突然从医院方向奔来,病号服被狂风吹成风帆。他胸口倒计时已变成鲜红的“72:00:00”,每一步都在水泥地上烙下发光的蝶印。“谁敢动我闺女!”男人抡起路牌砸向冰柜,飞溅的液氮瞬间冻结了雨滴。
冰柜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越绮在结霜的玻璃上看见自己蜷缩在胚胎舱里的模样。编号19980712的舱体连接着二十八条管线,其中一条末端赫然是父亲现在用的呼吸机。
“时空锚点必须闭环。”女人按下手持终端,越绮的胎记开始渗出蓝色血液。她夺过母亲手里的菜刀,毫不犹豫剜向锁骨——刀刃触到胎记的刹那,1998年的台风与2023年的台风在刀锋上相撞。
整条街道的玻璃同时炸裂,越绮在无数碎片里看见二十八岁的自己正举起荔枝罐头。两个时空的安眠药片在裂缝中相遇,化作蓝蝶扑向女人手中的回收装置。
“你以为能逃过观测?”女人冷笑着扯开衣领,相同的蝴蝶胎记在她心口鼓动,“我们可是双锚点。”她身后浮现出无数个越绮的虚影:5岁溺亡的,15岁辍学的,28岁自杀的...
刘益花突然抱住越绮跃入赵阿婆的冰柜。绝对零度中,母亲手腕的割痕开始反向愈合,而越绮听见胚胎舱里传来自己的初啼。柜门关闭前,她看见父亲在台风眼里化作一只燃烧的蓝蝶,扑向1998年的海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