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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京中来人
姜念家里,除了他自己,只有贺赟夫妇知道他的真实身世。
其他人皆不知,连贺赟夫妇的儿子贺忠都不知。
盖因此事极为机密,四皇子曾严令不可泄露。
这晚,当贺赟将禅位之事告诉妻子孟氏,孟氏也分外激动。
“四爷要做皇帝了,想必近日便会遣人来接念大爷进京,认了念大爷。”
孟氏说道,神色间满含期许,既是期许姜念得认皇子之身,也是期许丈夫与自己能飞黄腾达。
贺赟、孟氏悄悄保护照顾监视姜雪莲、姜念长达十多年,实乃对四皇子忠心效力了。
贺赟道:“四爷或会遣人接念大爷进京且相认,只是多半不会近日就遣人来,而是要等几个月,待四爷登基之后。”
孟氏道:“等几个月也无妨,咱们可是十几年都等过来了。”
……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倏忽已过了三月有余。
已是新岁的正月初一。
这日,大庆神京城的皇宫,上演着一件极大之事,那便是禅位大典。
八岁登基当了六十一年皇帝的景宁帝,在他七十岁这年的第一天禅位。
这也是大庆开国百余年来首次有皇帝禅位。
禅位大典于宫内太和殿举行。
太和殿内外,勋贵官员数百人毕集。
老皇帝景宁帝坐在太和殿中的宝座。
四皇子恭立于宝座前,率众勋贵官员行跪拜礼。
待大学士跪读了表文,四皇子从景宁帝手中郑重接过了皇帝玉玺。
意味着,从这一刻起,景宁帝已为太上皇,四皇子则成了皇帝。
也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大庆停用“景宁”年号,改用新年号“泰顺”。
四皇子就是泰顺帝!
……
……
位于江南的江宁城,与神京城相隔二千里之遥,
正月初一,四皇子在神京城登基成为泰顺帝,他的四个儿子也随之成为皇子,在这日享受着身份的蜕变和尊贵的荣耀。
而姜念这个见不得光的庶子,被弃在二千里之外的江宁城,显得落寞。
距离姜念看到禅位告示已逾三月。
三个多月来,姜念一直在勤奋读书习武,觉得这种行为该算是“勉力奋进”。
若穿越时那场梦中的八个大字果真是金手指,那么,勤奋读书习武,便会有气运加身。
姜念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有气运这种金手指。
但他业已确定自己今生的记忆力非凡,说过目不忘,未免夸张,但他背书极快,实非常人可及,而且,他能清晰记起前世的诸多事物。
这惊人的记忆力,是金手指无疑,原主可没有这样的记忆力。
……
……
姜念每日早起,进行早读和功课温习,然后受业于西席,下午则有武教头教他习武。
西席名叫房庭训,是个年近四十的举人,曾三次考进士皆未中,重金请来教授姜念的。
武教头不是外人,乃是贺赟,这位管家武艺不凡,擅长弓马。
展眼又过了二十多天,已是泰顺元年正月下旬。
这日上午,姜念正在书房中背书。
背的是《周易》:
“(坎下离上)未济:亨。小狐讫济,儒其尾。无攸利。”
“初六:儒其尾,吝。”
“九二:曳其轮,贞吉。”
“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
“上九:有争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争,失是。”
背到这里,姜念睁开双眼,看向坐在一旁的西席房庭训:“先生,我已背完《周易》全篇。”
房庭训正在发愣,因过于惊奇。
大庆的文举考试,以四书五经为主,四书是《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五经是《周易》《尚书》《诗经》《春秋》《礼记》。
要求士子把“四书”背熟,“五经”至少要读熟。
原主自幼读书,读了十年,犹未能背熟“四书”,非不用功,是天赋所限,虽说“四书”加一起才几万字,却很难背熟。
作为“五经”之首的《周易》,则长达二万多字,且晦涩深奥,想把《周易》背熟就更难了。
而现在,姜念不仅把“四书”背熟了,竟是连《周易》都能自始至终背诵如流。
房庭训不禁赞叹:“念哥儿,自去秋以来,你读书增进飞快,尤擅长背书,为师甚是欣慰啊!”
姜念谦逊道:“先生谬赞了。”
房庭训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茶,继续赞叹:“若你能持之以恒,如此攻书,他日至少可中举人,或还能高中进士,荣耀显达。”
姜念微微一笑,心中暗想:“皇子还用考科举吗?不过,若我今生的皇帝父亲不认我这个皇子,或许我会考科举……”
这时,贺赟神色匆匆步入书房,对房庭训谢罪道:“房先生,恕打扰之罪!今日授业可否至此为止?有要事与我家大爷相商。”
房庭训好奇:“有何要事?”
贺赟道:“不便与先生明言的,我特为先生备了一瓶上好的茶叶,先生带回家尝尝。”
房庭训本有些不悦,因授业忽被打断,眼下听到有上好茶叶相送,便眉开眼笑:“贺管家费心了。”
说完他起身,随贺赟一同离开书房。
过了一会子,送完房庭训的贺赟,又神色匆匆返回书房。
贺赟见姜念正站在书案边练习书法,他趋前道:“大爷,今上遣人来了,传旨召你进京,只是……只是……”
语至半途,忽止。
姜念凝视着贺赟:“只是什么?”
贺赟窘然:“圣上只是召大爷进京,未打算认大爷为皇子,且严令咱们务必继续保密大爷的真身。”
姜念淡然点头:“晓得了。”
贺赟见姜念如此淡定,稍宽心怀,继续道:“圣上此次遣来的依然是任辟疆,他已非王府护卫,擢为御前二等侍卫,任大人要代圣上传密旨于你。”
姜念再次点头,然后低头,继续书写还没写完的唐代诗人杜荀鹤的一首诗,只见写的是:
《小松》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