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与你，一面而已
如今，景艰难地从混沌中苏醒，只觉周身绵软无力，仅能感受到身体里微弱如萤的灵力在干涸的经脉中流淌运转。他深知，当下局势危如累卵，若不尽快振作，等待他的唯有寂灭一途。
“必须先稳固神魂。”说罢，他微微闭目，试图试探性地调动自己残存的神力运转，可刚一发力，便觉一股强大的斥力如汹涌的暗流，猛地将他的力量撞回。身处这诡异的异界，不同的能量规则相互碰撞、倾轧，恰似水火不容，自己的力量在此间竟如柔弱羔羊，不知何时已然弱了一头，显得甚是微弱。
“真是……有挑战性。”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无奈中掺杂着几分不服。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运转气息，试着吐纳这周身弥漫的灵气。只见他双掌缓缓摊开，掌心相对，气蕴其中。同时，他心念微动，隐去了自己额头处那闪耀着昔日荣光的黑金神纹。此刻，浩动的灵力火苗势起，气蓄乾坤，运息纳芥，暗渡洪涛，枯木逢春。
景紧闭双眼，身舒时紧，不经意间，眉目之上那道神纹再度浮现，黑金曜烁，灿若北斗，流淌着一种冥宇的神秘莫探。刹那间，周身黑气仿若有灵之物，呼啸而出，层层缠绕荡漾开来，与空气紧贴交融，继而如饕餮般吞噬着周围的灵气，不断壮大自身。一呼一吸间，黑气轮转交替，依次汇入眉心与心口，仿若两条奔腾的黑蛟入巢，川流、暗渡，滋养着他受损的神魂与虚弱的身躯。景只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干涸的经脉再度充盈，有了些许生机。
几周天的艰苦修炼罢，景的神魄算是得到些许稳固，自身灵力雄厚了不少，枯竭的力量源泉仿若被重新注入清泉，他觉得有力许多，这才慢慢睁开双眸。刹那间，璀璨的阳光如金色的利箭，直直地照耀着，投射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上，光影交错，眼皮微颤，逐而定神。他深吸一口气，仿若要将这异界的新奇与希望统统吸入肺腑，才缓缓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
这下，景终于开始细致观察起这个陌生世界。只见此处花草树木仿若精灵般灵动的很，叶片与花瓣之上，光斑闪烁，似银河流淌其中，每一片绿意、每一抹嫣红，都仿若藏着一个微观的宇宙；其大地更是绚烂多彩，奇异的银硕仿若雪花般漫舞，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相反，原先那熟悉的神寰，此刻回想起来，倒是枯燥黑暗，色彩单乏，仿若死寂的荒漠。这里的天空湛蓝如宝石，有彩鸟双飞，尾翼如梦幻的绸带交织，划过天际，只添红蓝双迹，仿若天作之画。只是，放眼望去，不见人影，仿若这一方天地独属于他与这自然万物。
“这里没有人？”景自言自语道。说罢，他凝聚双目，猛地一睁，刹那间，双眸仿若化作修罗之眼，探测之力浩荡开来，周围数十里的一切景象，皆如摊开的画卷，清晰地窥探其中。只见不远之外，一座绵延的城墙矗立大地，城墙仿若由巨大的晶石琥珀堆砌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古老的藤蔓蜿蜒其上，仿若岁月的胡须，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看来，那儿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了。”景还在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成功打入内部的时候，一阵喧闹声从前方山坡下传来，仿佛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一颗便扰平面荡漾层层。“你小子，偷东西一次两次我们已经忍了，你倒好，偷上瘾了是吧？管不了你了我们！”景再凝神一探，只见一群绸衣珊珊的人正围住一个粗布褴褛的少年，少年手里攥着一袋干饼，瘦骨嶙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却不肯松手，仿若那袋干饼是他的救命稻草。
然后，这群人居然毫无怜悯之心，开始对少年拳打脚踢，拳脚如雨，落在少年单薄的身躯上。
“不言也不语，这人想被打死吗？”景心里还暗戳戳想着，但看到他瘦弱的样子，倒也猜得出几分缘由，想必是饿极了才出此下策。
此时，景冷哼一声，心念微动，一道黑雾仿若凭空而生，瞬间梭化为刃，带着凛冽的杀气，直接从众人手背依次穿过。顿时，这些人感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仿若被烈火灼烧，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啊？仙修？”众人见袭击者不见踪影却能伤人于无形，竟慌了神，开始四处寻找，仿若受惊的野兔。忽然一个人带头开始跑路，其余人便纷纷大喊求饶！后窜逃了。
景斜嘴一笑，那笑容仿若暗夜绽放的昙花，“这些人，倒也符合我对他们的看法，不过恃强凌弱罢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景身形一隐，仿若融入了黑暗，黑气穿梭一秒间，他便出现在了这可怜少年眼前。
少年愣了一秒，仿若见到鬼魅，居然愈发握紧手中干饼，仿若那是他最后的防线。
……
景倒也无语了一霎，仿若被这少年的倔强噎了一下。
“对……对不起仙修大人，我实在很饿……”少年立即开口解释，声音颤抖着。
景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若承载着凡人不常有的悲悯，“父母何在？家住何方？”他不作细致询问，想是送回家即可，速战速决，似乎这世间的纷扰已让他疲惫不堪。
“我……是孤儿，在街上流浪。”
景顿时心中一惊，这确实是他想过的结果，可奈何其平生不太过问众生疾苦，冷眼在上只托万物不下人间，面对此状居然有些错然，仿若一个站在云端的神祇，第一次俯瞰到人间的苦难，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嗯。”景没有多做回应，手一挥，一道光芒闪过，给了他当地的财物和足够的食资便离去，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那少年，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还在害怕着什么。
再次身形一隐，景仿若一道幽影，瞬间没入黑暗，待微光重新洒落大地之时，他已然悄无声息地越过那巍峨耸立的琥珀城墙，踏入了内城的繁华喧嚣之中。
景好奇张望，双眸似灵动的星子，熠熠生辉，将这内城的一切尽收眼底。街边，小贩们仿若欢快的音符，各自跳动在生活的乐章里。他们吹动着精心制作的小彩旗，彩旗上绘着奇异的符文，随风舞动，摇摇手示意游人小孩前来购买，那吆喝声此起彼伏，吆喝不停；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前，蒸笼仿若吞吐云雾的仙炉，随着商贩猛地一掀盖，白茫茫的热气裹挟着诱人的香味，如锐不可当之军瞬间扑鼻而来，引得众人熙熙攘攘，围聚不散，欲罢不能，仿若都被夺舍一般叫嚷。
其实这一切都再平凡不过了，于凡人而言，是柴米油盐的日常，是晨起暮落的烟火，可俗话说，天上哪知天下事，这平凡的凡人滋味，久居神寰的神仙又哪晓得？恰似云端与泥壤，遥不可及，互不相通。
景迈着悠然的步子，仿若闲庭信步的仙人，穿梭于街巷之间，也渐渐的了解了这片陌生的土地。此处名为梦瑾，是隐匿于仙石之基中的神秘国度，算是一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奇幻世界。在这片神奇的疆域之上，三族鼎立，各据其土：人、仙、魔族，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人族，作为数量最为庞大的一族，掌握着大部分土地，肥沃的田野、繁华的城镇皆在其掌控之下，坐拥着大部分资源，是这片土地的根基所在，数量最多的劳动力也为这片土地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仙修们仿若暗夜隐者驻守其中，他们肩负着解决一些人们凭借自身力量无法自主解决的棘手问题和纷扰的重任，每当危难来临，便会悄无声息地解决困难；魔族则仿若神秘的孤岛，自立为王，在偏远之地自理其事，筑起高耸的壁垒，不允许人族擅自进入其领地，却也极少来到人族地界惹是生非，仿若与人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幕。
这里仙修数量较少，究其根源，背后藏着诸多隐秘。主要原因是，能有机会成为仙修的人族少之又少，仿若沙海拾珠。除非仙自产后代，让优秀血脉传承，孕育出天赋异禀的子嗣，或是仙族自降身份，与凡人结合诞下后代，否则仙修数量增长缓慢，仿若蜗牛爬行。而人族之中，即便有机会踏上仙途者，却总是因为内心恶念频出，仿若心魔作祟，扰乱人间安宁，致使仙纹无存，与仙缘擦肩而过，徒留遗憾，为这仙修之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喧嚣市井之中，人潮如涌，叫卖声、嬉闹声交织成一曲繁杂的乐章。突然，街边一个毫不起眼却隐隐散发着古朴气息的武器铺映入眼帘，这让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纵横三界、威震八方的武器——修罗神剑。
那可是一把由万年寒铁历经千锤百炼、吸纳天地极寒之气蕴造而成的绝世神剑，其剑身幽黑深邃，仿若无尽深渊，隐隐透着彻骨寒意。其中最为精妙、最为核心之处，在于剑身之内藏有修罗之眼与灵魂之玉，二者相互交融，化为剑核，仿若赋予了这把剑生命与灵魂，使其拥有了超凡的智慧与磅礴的力量，可斩尽世间一切。再经由其主人引血释灵，将自身精元与剑之神韵归一，烙印入神纹之中，至此，剑与人心灵相通，人剑合一，方能发挥出修罗神剑的最大威力。
景内心一颤，仿若被一道久远的记忆闪电击中，他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环视四周，而后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小巷幽深寂静，青苔蔓延于墙壁之上，几朵蓝色花朵颓废地开着，仿若岁月的瘢痕。
景确保安全无虞后，微微闭目，凝神静气，体内残存的灵力再度流转，缓缓苏醒，开始涌动起来。
刹那间，一股浩浩荡荡的剑意仿若汹涌的潮水，自他体内席卷而出，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钝利皆诛心，哪怕是这巷中的砖石、尘土，似也被这股剑意所震慑，微微颤抖。此刻，在景的心海深处，一片混沌虚空之中，一柄通体黑色的长剑，仿若从无尽黑暗中破水而出，被浓烈的黑气裹挟着，悬空而立。剑柄之上，金纹闪耀，仿若璀璨的星河蜿蜒流转，神秘而威严；剑心之处，一眼仿若能洞察三界的修罗之眼，红煞四面，光芒闪烁间，似有万千冤魂咆哮，透露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让人知晓此剑绝不可轻敌。
——正是那令三界震颤的修罗神剑！
不过此时，此剑黯然失色，失去了往昔全盛时期的无敌威力。剑心之处，那原本如朱日闪耀、冥夜隐匿，时刻散发着夺目红光、掌控生死的力量，如今不再稳定，而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地闪烁着，仅有短暂的力量如残星余光般回溯，仿若在这陌生的世界中艰难喘息，试图重新找回昔日的荣光。
景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深沉如海，他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也清楚当下应该如何做才能唤醒神剑的力量。他猛地抬起右手，轻轻一挥，仿若掌控天地乾坤，剑随心而动，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继而回到景的手中。他紧握剑柄，刹那间，修罗剑发出死寂夺魄一般的嗡鸣，那声音仿若穿越了万古的沉冤，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似是要告诸世间，死神携无尽杀伐之力降临人间！
与此同时，浓稠如墨的黑雾仿若从九幽地狱涌出，从无数个方向瞬间而出，在心海之中迅速围住景的身躯，仿若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而后，黑雾缓缓融入景的体内，与他的灵力、精元归一，仿若将他重塑为一尊来自黑暗深渊的杀神。
景双目一闭一睁，刹那间，凛冽的杀意仿若实质化的无尽风暴，初次笼罩这方世间，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风卷雷鸣，仿若末日降临，让这平凡狭长的小巷，瞬间成为了通往地狱的入口。
然而，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磅礴异象，仅仅一瞬，那遮天蔽日的黑雾、令人胆寒的杀意，以及仿若能撕裂苍穹的剑气，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迅速抹去，消失殆尽。并非景有意收敛，实则是他如今身负重伤、神力亏空，体内灵力恰似油尽灯枯，已然无力支撑这般高强度的力量施展。
此刻的景，面色略显苍白，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之上，他的身形虽依旧挺拔，却难掩那一丝疲惫与虚弱。但他双眸之中，坚毅之光仿若寒星闪烁，未曾有半分黯淡。当务之急，毋庸置疑，是要先找到其余六石所在何处。那六石，承载着他往昔无上神力的关键碎片，仿若失散于茫茫宇宙的星辰，每一块都蕴含着扭转乾坤、重塑巅峰的希望之光。
他深知，这异界广袤无垠，神秘莫测，要找寻那隐匿无踪的六石，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景从未有过丝毫退缩之意，他微微闭目，凭借着对自身神力残留气息的敏锐感知，试图在这混沌的天地间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有关六石的线索。脑海之中，仿若开启了一扇通往神秘维度的大门，过往与神力相关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在记忆的长河中仔细搜寻，期望能找到那六石可能的藏身之所。
与此同时，景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街巷纵横交错，人流如织，这繁华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又是否藏有六石的蛛丝马迹？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每一步都仿若踏破虚空，坚定而决绝，开启了一场充满艰险与挑战的寻石征途。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面孔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
“对不起仙修，打扰了，你刚刚施展的是什么仙法呀？能教教我吗……”那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好奇与敬畏，打破了短暂的静谧。景抬眸望去，眼前之人，居然是自己刚刚所救的少年！他一袭粗布衣衫，补丁错落，却难掩眼中的炽热光芒，此刻正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他怎么……看到了……”景内心一愕，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心中涌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杀人灭口！在这陌生又充满未知的异世，人心难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泄露的机密便可能成为致命的把柄，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是以无法将真心完全托付。
但是……景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见他身形瘦弱，面容青涩，刚刚才为自己所救，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忍不下心对他痛下杀手。
“我与你，不过一面而已！”
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无奈却又觉得好笑。
“不教！”他薄唇轻启，冷冷地瞪了少年一眼，刹那间，帝王威压仿若实质化的风暴，汹涌而出，无形的压力让眼前少年不由得后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发软，仿若承受着千钧重担，不敢再敢问半句，只能怯生生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