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家公子
湿润润的水汽掺杂着风的味道吹向了祁朝喧闹的街市。青石板路上络绎不绝的小贩在吆喝售卖；布衣青衫的杂役蹲坐在路边殷切地等待着生意。
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喝彩声，使很多路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人群熙熙攘攘地围了过去，窄小的石板路变得愈发拥挤起来。
“让一让——”
“请让一让……”
一个衣着亮色华衫的小公子随着嬉闹的人流跌跌撞撞地向前挤着，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就十多岁，小小的身子被挤的摇摇晃晃的，却仍然费力地扒拉开身边的人群，艰难地从人缝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前方原来是一个卖蝈蝈的小商贩，卖的蝈蝈触角细长，浑身翠绿，腿部粗壮，双翼清晰，十分漂亮。
摊子前方还摆放了一个小台子，台子四周都有细长而密实的围栏，围栏里面有两只蝈蝈正在争斗，它扑过来，它咬回去，时而跃起，时而翻滚，不时还发出几声急促而有力的鸣叫声，精彩极了。
“好！斗得好！”沈淮澜也不禁随着人群发出一声声的喝彩，“斗它！斗它！”
“各位乡邻父老，八方而来的朋友们，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哎，小人这里卖的可都是上好的蝈蝈，个个都是争斗的好手，都来瞧一瞧喽！蝈蝈！上好的蝈蝈~”
听着小贩卖力的吆喝声，又看着台上那两只斗得不相上下的两只翠绿蝈蝈，沈淮澜心里痒痒的，有些按捺不住，于是费力地动了动，努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高声喊道。
“我买！我买！”
“呦，小公子要哪一只呢？”
小贩看着唇红齿白，衣着绸衣华带的小公子，虽然衣饰在人群中被挤撞得微微凌乱，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华贵之气。
于是小贩十分奉承讨好，“公子您可以随便看，小人这的蝈蝈可是个顶个的好~”
“台子上的这两只，我都要了！”
“这……台子上的这是小人用来招揽生意的，恐怕不能……”
“啪！”沈淮澜豪气地将一吊钱拍在了台边，“够吗？不用找了！”
围栏里的两只蝈蝈被声音惊得四处乱窜，不时鸣叫。
“够够够……”小贩被沈淮澜的豪气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笑得愈发谄媚，“小人再送给公子两只竹编的蝈蝈笼子，小人编笼子的手艺可是祖传的，公子您放心就是。”
“好，谢谢货郎了！”
等沈淮澜捧着这两只珍贵的蝈蝈，又从推搡的人群中七扭八扭地拱出来时，身上的衣衫已经十分凌乱，原本扎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开了一缕，整个人显得非常狼狈。
可沈淮澜却浑然不觉，依旧兴致冲冲地想要跑去下一个摊位。
忽然，嘈杂的人群居然在有序地向四周散开，紧接着，一队戴着沈家族徽的家丁闯进了街市，四处搜寻着什么，虽然形色焦急，但却未曾扰乱或破坏周围的摊贩。
周围散开的人群一面躲着家丁的搜寻，一面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来。
“这是沈家的公子又逃出府来了？”
“八成是了，这个月都是第几次了？”
“唉，习惯就好，这里要找不到，一会儿就去别处了，没事……”
“不过要我说，沈民复将军那么骁勇，怎么生的儿子却这么……”
“嘘——快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听着周围百姓的低语切切，沈淮澜不禁涨红了脸，悄悄拿自己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面庞，妄图顺着四散的人流再次浑水摸鱼地逃走。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沈家那些自小受训家丁的观察力，随着一声“二公子”的喊声。
沈淮澜顾不得别的，抓着自己的蝈蝈笼子，撒开腿就跑，可却被早已堵在街市口的家丁挡住了去路。
“你——你们让开！”沈淮澜抿下唇线，下巴微扬，声音带着命令的意味，“让开！”
“请二公子回府！”众家丁似乎早已习惯，俯身行礼，态度恭敬，语气却不容拒绝。
沈淮澜凝眉，扫视了一圈周围叽叽喳喳看热闹的百姓后，忽地挂上了一抹浅笑，“你们三番四次地前来寻我，这多扰民呀，不如就当没看到，我玩够了也就回去了，两全其美，如何？”
“请二公子回府。”家丁不为所动，再次重复。
“行了，回就回。”沈淮澜理直气壮哼了一声，微抬下巴，带着少年人的傲娇，“走吧走吧……”
周围的人群目送着沈府家丁们护送着沈淮澜离开街市，熙攘的人群前面分开，后面的人又马上补上。
很快，街市便再次恢复了喧闹，吆喝声再次不绝于耳。
那个卖蝈蝈的小贩趁机吆喝地更大声了，“快来瞧一瞧哎——沈家二公子买了都说好的蝈蝈！上好的蝈蝈哎——”
街市的不远处，一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舆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正不住地朝着闹市张望着，直到沈家家丁带着沈淮澜朝着这架马车走来时，中年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从马车上下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二公子，您怎么又从府里跑出来了？您看您这衣服乱的，怎么又弄成了这样呢？我可听说我朝和云宁已经停战了，看起来老爷也快要班师回朝了，您屡次三番地跑出去，还如此这般……这，若老爷归朝后知道了您在他走后都不在府中潜心向学，恐怕老爷真的会生气的，您就不要再……”
“元叔~”沈淮澜带着浅笑，一只手拿着蝈蝈笼子，另一只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口，腔调散漫。
“我爹这不是还没有回来嘛，而且我爹那边如果问起来，您帮我遮掩一下行不行啊~”说着，有些讨好地摇了摇元叔的袖子。
“二公子，您也太贪玩了，一个月出去一两次不就好了，这月您说您出去了几次了，不是我不帮您，是您实在不能出府了，要不然我真为您遮掩不了了，您就安心在府里读几天的书，等老爷回府后……”
“元叔最好了，元叔有劳了~”
沈淮澜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絮叨，然后一脚跨上了马车，临进车厢时，低声嘟囔了一句，“都出去打仗了还让人像看贼一样看着我，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带的兵，哼……”
听着沈淮澜的低声抱怨，元叔强忍唇边的笑意，轻咳一声，跨上了车舆，家丁们也分列两侧，护卫有序。
“驾！”
随着一声令下，马车平稳地朝着沈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