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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怎的跑河东来了
“就是这儿了吧?”
一位身形高挑而健美,面容冷艳中带着异族特有的深邃轮廓,琥珀色瞳孔如狼眸般锐利,长发如墨色绸缎般垂落,发间缀以银饰与兽骨的异族女子骑着一匹骏马,眺望着晨曦雾霭中若隐若现的村庄轮廓。
在她身后是一片密密麻麻骑着战马的匈奴战士,他们披着斗篷、身着皮甲,或是手握马刀,或是手持短弓,神色兴奋,目光如狼的凝视着远处的村庄。
身后传来铁器与皮革摩擦的窸窣声,副将拓跋浑驱马上前半步,覆着熊皮的左肩甲蹭过她垂落的发梢。
这魁梧如黑塔的汉子喉结滚动,握着角弓的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是的,首领。”
“呵……”
于夫罗冷笑一声,眼神锐利,握着刀柄的右手骤然扬,“锵”的一声,挎在腰侧的马刀高高抬起,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着晨曦的光芒,“那就杀进去吧!”
“嗷呜!”
听到首领杀气凛然的命令,匈奴战士们纷纷拔出马刀,驱动胯下战马,在阵阵鬼哭狼嚎中,如箭离弦般冲破了缭绕的雾霭,杀进了宁静的村庄之中。
然而,出乎于夫罗预料的是,整座村庄不知为何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下空荡荡的屋舍和遍地凌乱的脚印。
她拧起弯眉,环视着三五成群闯入屋舍的族人,不时能看到有人从屋舍中搬出储备黍米的陶罐,但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首领!”
拓跋浑手中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罐,从一间茅草屋中快步来到于夫罗身旁,将手中陶罐递了过去,“汉人逃得过于匆忙,屋舍中还剩下些许物资。”
于夫罗沉着脸接过陶罐,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放着颜色浑浊的盐粒,细细一数,约莫十来颗,也就够她一人吃一天的量。
“虽然不知道汉人怎的提前察觉,跑了,但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归,把能带走的通通带走吧。”
她面色冷厉的吩咐一句,随即将陶罐递了回去,抬眸看向还在四处翻找物资的族人们,心中嘀咕,“此前与郭太约好在此地见面,该不会是她提前通知了此地汉人,让他们提前逃跑吧?”
想到这里,于夫罗“啧”了一声,翻身下马,寻了个石墩一屁股坐了下去,“一个村庄也没多少吃食,还是劫掠城镇来得划算,待郭太到了,商议妥当,抢它个城镇,就足够我等度过这个寒冬了。”
对匈奴人来说,汉人居住的城镇就像是流着奶和蜜的天赐宝地,只要能攻破城门,劫掠一番,所得收获几乎能抵得上一年辛勤劳作所得。
若是数年前,匈奴人和鲜卑人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但自从汉朝爆发了一场几乎波及整个大汉的叛乱之后,他们就察觉到了机会。
那场名为黄巾之乱的叛乱,就像掀开了掩盖着真相的面纱,让汉朝周边的胡虏意识到——大汉已然陷入衰弱,再也不复数十年前,叫胡虏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的强大了。
因此,自中平元年之后,匈奴人、鲜卑人每逢冬季时节,都会组织人手南下入侵汉朝边境,虽然结果仍旧是败多胜少,但每一次胜利所带来的收获,都足以令其他部族艳羡不已。
时间渐渐流逝,眼看即将日上三竿,郭太始终不见踪影,于夫罗不由得一阵烦躁,“不是约好要在这儿见面吗?怎的到了现在还没见人?”
她神态冰冷的站起身来,活动略显僵硬的四肢,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拓跋浑快步走来。
“首领,能搜刮到的东西都已经带走了。”
他低声汇报了一句,略微停顿后,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布置在外围的斥候发现西边有动静,我令人前去侦察,但至今没见侦骑回来!”
“西边?”
于夫罗弯眉微蹙,口中复述一遍,脸上若有所思,“那郭太就算要来,也不至于绕一个大圈子,从西边过来吧?”
别看西河郡里有个西字,实际上西河郡位于河东郡的北边,而于夫罗现在所处的万郊村,就在西河郡疆域边界,接近太原郡的方向。
所以白波军的首领——郭太若是要来,也应当是从北边来,而不是从西边来。
“嘚嘚嘚!”
正当于夫罗百思不得其解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村外传来。
她和拓跋浑举目望去,就见一骑兵快马冲入村中,在发现二人后,他飞身下马,几步冲到二人身前,口中喊道:“头儿,有大群汉人骑兵从西边来了!”
这句话让于夫罗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句,“你确定是汉人骑兵?”
“我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汉人骑兵!”
斥候的语气斩钉截铁,话还未落,他又接着说道:“而且他们手持长枪,头戴狼盔,身着皮甲,行进速度非常快,跟我们曾经遇到的并州狼骑差不多!”
“并州狼骑?!”
如果只是普通的汉人骑兵,于夫罗自信还能凭借匈奴游骑来去如风的神速拖垮他们,但若是并州狼骑的话,那可就相当不妙了。
因为并州狼骑的行进速度和匈奴游骑相差无几,且在单兵实力上比匈奴游骑更胜一筹——没办法,谁叫汉人军备更强呢。
“这并州狼骑不是被调去平叛了吗?怎的跑河东来了?”
于夫罗大惑不解的嘟囔了一句,旋即却毫不迟疑的转身攀上了骏马,抬手吹了个响亮的呼哨之后,示意族人上马撤离。
拓跋浑在上了战马后,驱马跟上了于夫罗,大声问道:“首领,我们不等郭太了吗?”
“等啥啊?你想被并州狼骑追上吗?”
于夫罗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不等拓跋浑再问,她一抖缰绳,胯下骏马骤然提速,“我可不想被他们撵得到处乱跑,万一迎头又撞上了那陷阵营,这一回我可不敢保证能活着逃回来了。”
在说到这句话时,她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之前随屠各部深入并州劫掠时的凄惨遭遇,顿时打了个激灵,呢喃道:“还是赶紧逃吧,至于郭太?我才懒得管她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