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从种田开始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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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碰壁

夜幕来临,林生只得在招待所附近住下,心里越想越烦。

若孟菲被县里某股势力压制,或者韩毅搞什么小动作呢?

接下来几天咋办?

不能贸然硬闯农办,更不能在县里惹出风波。

林生在那狭窄床板上辗转难眠。

次日清晨,林生再次去农办守着,依旧被以“领导不开会”拒之门外。

眼见一群人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却没人理会他。

林生终是绷不住,抓住一名路过的女干部低声打听:“同志,您知道孟菲同志吗?她是我们柳家湾驻村干部,半月前来县里,我找她有急事。”

那女干部看他衣着简朴,眼神却并不恶:“孟菲?哦,我听说她带了啥申请在那头跑。她人……这两天没见。也许跑去更上级部门了?”

林生大喜过望:“更上级?您指什么层面?”

女干部不耐:“哎,好像是想见个地区领导吧,你去县政府大院问问,不晓得细节。”

说完就急匆匆离开。

林生只好又赶到县政府大院外等,然大院保安更严格,一看他农民打扮,冷声回绝:“没介绍信也想见领导?不行!”

碰壁了数次,林生在大院门口徘徊许久,也没捕捉到孟菲身影。

若真被她找到更高层,或许好事……

只是我该等她还是再找别路?

直至傍晚,林生筋疲力竭地回到招待所,心忧如焚。

孟菲杳无音讯,韩毅故作不见,我空等干啥?

万一她出了什么状况?

然而夜间毫无线索,他只得在马路对面的小饭铺简单吃碗稀粥填肚,坐在昏黄油灯下怔怔出神。

“要不要回去报告李洪昌,还是再等几日?”林生心里翻腾不已。

六十年代政治环境下,没有通信便捷,自己只能靠两腿跑两头。

更何况韩毅态度诡谲,随时能下黑手。想着想着,脑中越乱。

突的,一只温和手搭在他肩上:“同志,你是……林生?”

声音沙哑又带几分急切。

林生倏地一惊,抬头见是个瘦削干部模样的人,满脸疲色,似乎认识他。

“你是……赵科长?”

林生努力回忆。

先前在公社会议上见过,对方是孟菲同一批老同事?

只记得个大概影子。

赵科长点头:“对,是我。我这两天见你在农办门口转,问了才知你找孟菲,是吧?”

林生大喜过望,急声:“对对,她在哪儿?我等不见她人啊。”

赵科长苦涩一叹:“唉,她冲到地区那边呈文,想越过韩毅走更上级路线。我听说在那儿碰了钉子,好像还给隔离审核了几天,说是她擅自要减征,不尊重县内程序。”

说话间,他小心观察周围没人,才继续低声:“具体不清楚,我只晓得孟菲在想办法硬扛。她没出来,因为要等领导签批。”

林生闻言心头一凛。

原来孟菲真去更高层,反被“隔离审核”?

这在此时是极其危险的。

林生咬牙问:“那我能不能见她?或者把我们的材料递上?”

赵科长摇头:“我也见不到。你若硬闯,怕更糟。也许再过两三天,她若能拿到点眉目就会回来。现在局势紧——韩毅也在施压,据说他给县领导说柳家湾问题多多,暗示村里有对抗情绪。”

林生听得脸色发沉,心中满是愤怒又无奈。

赵科长看他神态,轻拍他肩:“孩子,你悠着点。再等两三天,若还没动静,咱再想别的法子。别一时激动扯出更大麻烦,被扣上什么帽子,你得想想自己在村里还有一堆人指望呢。”

林生用力攥拳,最后还是点头:“我明白。我再等三天。若她还不出现,我找你帮忙看能否捎话?”

赵科长好歹算和孟菲有同僚之情,也愿出手,“行,我尽量留意动向。”

三天后,孟菲依然音讯全无。

剩下的那股焦躁仿佛把林生压到极限。

村里不断发来催信,让他快回去商量秋收,但林生怕孟菲脱困后无援,仍咬牙留在县里,到处托人打探。

这期间,他再想见韩毅,却被告知“领导去外县开会”——看样子韩毅在躲避或故意刁难。

林生走街串巷,身心疲惫到几欲倒下,仍一无所获。

林生在招待所闷坐难眠。

若再等不到人,干脆硬闯那地区办事处?

可那是涉政治,太冒险。

正纠结中,外头传来轻敲门声。

林生警觉地开门,见到一个半熟悉背影——竟是孟菲本人,短发凌乱,面容憔悴,却仍带着她独有的坚毅,正扶着墙低低喘息:“林生……你怎么还没回村?”声音沙哑而带疲惫。

林生心头一松,忙把她迎进屋:“天哪,你总算出来了?你这……什么状况?”

孟菲勉强抿唇:“我闯了点祸,上面不批,说‘程序违规’,让我写检查,还差点给扣起来。还好有几个领导体谅我在村苦干,没下死手。”

她倚着破旧桌沿坐下,一只手按着额角,看得出极度疲累,“不过……还是拿不到正式批件,我只能先回去。”

林生暗恨:看来努力并不顺利。“那征购怎么办?你有啥消息?”

孟菲摇头,声音苦涩:“韩毅搞鬼,加征购指标算定了。至于申请减征……他在会上抹黑我们说村里对政策抵触,领导多半不信。除非再想别的路。”

林生猛捶一下门板,咬牙说:“那村里辛苦不是白费?大家可……可真会出事!”

孟菲咬着下唇不语,眼里深藏怒意,却只能低声:“我尽力了。但眼下全国都在抓紧征购,无法变动。你若还不回去,村里人会更急躁。”

她说着说着,忽然抬头与林生对视,目光里短暂显露无助,却又在瞬息间凝成冷硬:“我跟你一起回,看看能不能先稳住社员,别让他们起私心害了自己。至于那些粮……看来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林生闭眼深吸口气,感到肩头一股沉重。

自己和孟菲一样努力了,却在时代巨轮下显得孱弱。

但再看她险些崩溃的神情,他咬牙道:“好,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回村。哪怕再没批件,也要与村里共进退。”

孟菲沉默几秒,然后重重点了下头。

夜里,孟菲疲惫不堪,在招待所另一间临时房中歇息。

林生在自己的小房熬着油灯,不住地翻看沈兰和宋雯雯做的记录,心念狂翻。

如何既能安抚老杨等人,又不触犯政策?

自己必须稳住局面。

可强力对抗只会带来更大灾祸。

然而粮食若被征走太多,村中冬日能否活下去?…

翌日一早,他们赶上小卡车离开县城,林生扶孟菲上车时,留意到她脸颊消瘦许多,那原本紧张的面孔满是苍白,但仍竭力保持冷峻气势。

“别告诉别人我在县里受了审查。”

她淡淡吩咐,林生默默应:“好,我懂。”

卡车轰鸣着驶往乡道。

孟菲靠在车厢铁壁上,望着车外稀疏的树影掠过,心底五味杂陈,偶尔侧目看林生也怔怔出神。

明明他也没多少办法,可村里最信赖的还是他。

整整两小时后,他们抵达柳家湾村口。

那瞬间,却见好多社员早早等在路旁,一见卡车停下就乱哄哄围上:“回来了?怎么说?”

“孟菲同志,你有啥好消息吗?”

老杨都捧着病体,挤到最前排,双眼写满期盼。

孟菲神色更冷。

该如何宣布失败?

也要不让他们暴动。

她刚想说话,林生抢先跨出车厢,对众人摆手:“都别挤——让孟菲同志歇口气。我先说吧,这趟申请没拿到批复,暂时……”

他话没说完,已有人惊呼:“什么?没批复?”

“那不就白忙了?”

“还征购很多?”一阵喧哗中,李洪昌闻讯跑来,神情紧张地拦着社员:“别急,听林生说完!”

林生抿紧唇,继续道:“韩毅那边阻挠,县里没松口。征购量还是照上次定好的高指标。可我们仍会再做努力,先把收成稳定下来。别乱搞,后果更糟。”

他话音刚落,立刻社员爆出不满唏嘘声。

老杨嚷道:“这算啥努力?不是还是要拿走大半?叫咱活不活了?”周围人纷纷附和,气氛一触即发。

这回孟菲走下车,厉声喝:“吵什么?我也在县里跑断腿,难道不想为你们争口粮?可政策就是这样!谁再造谣、闹事,只会害全村!”

她咄咄话语让众人脚下一缩,好几人不敢顶嘴,却不甘心,皱眉站那儿嘀咕。

林生清楚此刻若不平抚,村里极可能有人私下搞破坏。

他接着语气温和:“我们也不是没退路。咱先把收成收好,保留一定数量作为种子,余下再上报。只要别让韩毅抓到‘抗命’的把柄,还能再谈。”

宋雯雯和沈兰也从门口挤进来,一见场景剑拔弩张,忙尝试劝。

沈兰轻柔道:“先定下收割方案,把事实摊开。谁要是搞瞒报,万一查出更惨。”她话虽不响,却道理十足。

宋雯雯抱着记录簿也劝:“对啊,我们先把田产量真正确认,能留多少做来年种子,剩下再想怎么跟公社打商量。”

众人情绪虽激烈,但见李洪昌、林生、孟菲都竭力安抚,加之对政策雷霆手段的恐惧,也只得暂时哀叹忍下。

可那股暗流依旧在村里翻涌,老杨脸上冷笑:“好,我就再信你们一次。若全家饿死,别怪我翻脸。”说完拂袖走开。

待人散去后,院内只余林生、孟菲、沈兰、宋雯雯、李洪昌等焦心骨干。

李洪昌嘴唇颤抖:“哎……我们哪天才能真解脱啊?”

孟菲倚在那木椅,额头汗与疲劳交织,缓声对林生说:“这些日子还得你多跑现场。南坡收成时最容易出乱子,你把大伙儿看牢,防止老杨那帮人暗地毁薯、瞒报,惹来大祸。”

林生点头,暗暗发誓不让局面失控。

随后他轻问:“那你打算如何?再回县里?”

孟菲冷声:“暂时不回。再回去也没用。韩毅挡道。先看咱把收购做完,然后想另一法子,或许能通过其他人脉。你们莫灰心。”

沈兰和宋雯雯都看他们神态,知道此刻只有坚持实干。

沈兰轻声:“我能继续帮绘地图和地块分配,别让收割过程中产量失衡。”

宋雯雯:“我写清谁家收了多少,一是交公社也有据,二是免得有人偷瞒。”

孟菲给了二女各自指示,一如既往的冷厉,却暗含感谢。

转眼对林生,目光掠过疲惫表情里带出温柔:“你辛苦跑前跑后,小心身体,别再伤着。这段日子,就靠你稳住农户。”

林生点了点头,但眼里失了些神色。

深秋夜色降临,院里挂着灯笼随风摇晃,几个骨干散去后,只剩林生和孟菲还立在院中。

风中传来稻草烧焦味道,是谁家在做秋后火燎。

孟菲低头沉思,眼眶竟有些湿润:“对不起,这回县里我……没给你们带回好消息。”

语气中难得软下,带着自责。

林生一怔,继而柔声:“别怪你,你尽力了。这世道,我们只能一步步熬。”

孟菲轻咳一声扭过身:“明天就去南坡盯收割吧。别出乱子。”

音落沉稳,背影再次带着女干部特有的坚硬。

林生看她单薄的身形消失在黑暗门槛,心里却涌起莫名怜惜。

多难的时代,多倔的性格,但至少他们同在这片土地,与困境死磕。

夜深,村巷寂静,犬吠渐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