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色止于七连胜
11月16日8：00~12：00、14：00~15：20，现代者主体赛第二轮、总第八轮。
喻赠光、景引源的比赛都在下午，卢兴灿的比赛在上午。
卢兴灿上场后把彩色的尘撒向空中，灰尘遮蔽身影，他在灰中奔走。
赛场里的另一个人也在奔走，他一边走一边投放一种像黑炭的物体。
空中的尘，飘到更远的地方。
地上的炭，似乎即将被点燃。
遍布赛场的闪烁的尘，是卢兴灿奋力描绘的图景。
星星点点的黑色的炭，是谢东新四处走动的证明。
参赛的双方，都在改变赛场。
卢兴灿的目光穿过粉尘，看到黑色的炭中亮起金橘色。
四十团跳动的火不断往上窜，直至触到天花板。之后，直径约有三十厘米的火苗忽然膨胀，直到所有的火紧密相连，织成一面“封闭”的火墙。
赛场内的温度，陡然升高。热气带动粉尘，显出风的形状。
卢兴灿不认为这些“火”都是真实的：高约四米、直径约一米的火柱，若是只有一根、两根，兴许是真的。但这里有四十根火柱，如果它们都是真的，那我的对手的能量未免太大了，更直白地说，他的域半径太大了。
既然他有如此之大的域半径，他何必制造火柱等待对手自投罗网？他主动出击，也不会输，并且还能更快取胜。再退一步讲，倘若这些火都是真的，他离火柱那么近，不会被烧伤吗？就算他不怕火，他的衣服也不怕火？
可是，温度升高了，粉尘被吹得四处飘散，天花板、瓷砖地面变黑了，这些也都是假的吗？不确定。虽然，从能量的角度衡量，它们一定都是假象。
弥漫的彩色粉尘挡住了地面、天花板、从天花板上垂落的灯光，谢东新琢磨不透这些尘的作用，他担心粉尘进到眼睛里，便闭上右眼，用左手遮住左眼，但还留了一丝缝隙。
通过这条缝，谢东新窥见外面的世界，望不到火柱，只有一片让人心惊胆战的鲜艳。他低下头，看到手臂变得色彩斑斓。虽然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但沾染了这些刺眼的颜色，对人的心情有很大影响。
卢兴灿走到火柱前方，出于谨慎，他拔下一根头发丢进火中。
头发被烧成了灰？那就说明这根火柱是真的，其他的是假的。
卢兴灿绕到另一侧，故技重施。
头发又变成了灰。看来有两根火柱是真的，另外三十八根是假的。
卢兴灿把第三根头发丢进火中，看到相同的景象，他不敢再尝试了：前三根火柱都是真的，哪怕第四根火柱是假的，也证明不了什么。或许，一旦我碰到火柱，火中的人就可以把假的变成真的，我还是会被烧伤。我要怎么做才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穿过火柱？或者，我穿过火柱，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谢东新听着在火光外面徘徊的脚步声，像在听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炭依然是炭，火并不存在。动荡的尘、烧黑的砖、高温热气，都是假象。在火焰空置欺骗之力营造的幻觉中，不会有真正的火，只有火留下的伤。火烧的痕迹是假的，受到的伤却是真的。并且，受骗越深，受伤越重。
火焰膨胀得更得意了，卢兴灿被更加昂扬的大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谢东新听见了带着恐惧的脚步声，这是绝佳的机会。
火柱倒塌，像洪水般涌向惊慌失措的人。
谢东新从火中窜出，把对手推出赛场。
卢兴灿到了赛场之外，错愕地盯着没有伤痕却有痛感的双手、双臂，忽然，他想明白了：所有的火柱都是假的，我的对手不擅长用火，他擅长制造幻觉。
卢兴灿回到宾馆后，专心收拾行李，一句话也不说。一套衣服、两条毛巾、一个水杯、耳机、充电器，仅此而已，很快就收拾完了。
喻赠光意识到卢兴灿输了，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在六月下旬升为一阶的现代者卢兴灿，能获得七连胜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这一届比赛中，我的成绩也是七连胜，我也会觉得不错，因为，我的域半径还不如他。
“我输了，你加油。”卢兴灿只带了一套衣服，他本来就没想过自己能在赛场上停留太久，输了就输了，本该如此，只是，最后一战，输给了一个会制造幻觉的人，他有些不甘心。
“嗯，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等你比赛结束了再请我吃饭。”
“好。”
昨天中午，学校订了九桌没有酒的酒席，今天中午订的还有七桌。留在赛场上的人少于一半，但有些人还没走，学校也给他们留了位置。
离开的人太多，余下的人太少，一桌只坐七人，过于宽敞。昨天坐在一起的四人，走了一人，舒翎胜了六场，吃过晚饭后就回家了。余下的三人，有一人输了，另外两人还没有赢。
吃饭时，卢兴灿把书包放在椅子旁边，午餐结束，他背上书包，踏上返程的路。
景引源拿出紫色风车：“你的沙漏呢？”
喻赠光不再望着卢兴灿离去的方向发呆，他召出沙漏，放在桌子上。
景引源让风车倚着沙漏勉强支起：“朋友之间，才华有高下之分，能力有强弱之别，这都再正常不过了。”
喻赠光看着金沙流淌、叶片飞转，也看着她的眼睛和脸庞：“我们成为朋友，不是因为才华接近，也不是因为能力相当，而是因为一些更复杂、更难以撼动的原因。”
“嗯。十分正确。”景引源眉开眼笑，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抵住风车叶片，“我能知道更难以撼动的原因是什么吗？”
喻赠光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心脏，朝她腼腆一笑：“是心。”
景引源知晓他的用意：“是心”，这是个包罗万象的说法。用“心”组词，心灵、心意、心思、心愿、心动，都是答案。你把我装在心里了。但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履行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关心、照顾、陪伴。
“对啊，是心。比起才华接近、能力相当，我们的心才更能称得上接近和相当。”
“嗯。”喻赠光的心不再为这一时的离开而失落：注定要离开的人，一定会离开。注定要留下的人，一定会留下。我们的命运、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地精彩纷呈，并无不同。
14：20，喻赠光的比赛开始。14：22，喻赠光获胜。
15：00，景引源的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胜负已分，景引源获胜。